唯有在夜深人靜，萬籟俱寂之時，當(dāng)她依偎在蘇皓膝上，抵擋不住連日征戰(zhàn)的疲憊沉沉睡去時，那緊蹙的眉頭、微微顫抖的睫毛、以及偶爾從唇齒間溢出的、破碎而模糊的夢囈，才泄露了心底深藏的恐懼與悲傷：

“哥哥......天隘關(guān)......破了......好多......好多長著鱗片的怪物沖進(jìn)來......死了好多人......王姐姐......她......她給我縫過新衣服......李大哥......他總偷偷塞糖給我吃......都......都死了......血......到處都是血......”

聽著少女在夢中無助的低泣，感受著她身體無意識的顫抖，蘇皓默然無語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如同古井深潭。

唯有修長的手指，一遍遍輕柔地、帶著安撫意味地梳理著她如瀑的青絲，動作溫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，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幼獸。

他能感受到她體內(nèi)真龍血脈在睡夢中因恐懼而微微躁動，那磅礴的力量與此刻的脆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修仙之路，本就是一條白骨鋪就、血海滔天的逆天之路。

弱肉強食，生死無常，這是亙古不變的法則。

有時，蘇皓也會陷入短暫的沉思。

將擁有真龍皇脈、本該擁有無限可能的小藝，引入這條充滿荊棘、殺戮與無盡孤獨的不歸路，究竟是對是錯？若當(dāng)初任由她做個平凡少女，在這唐人街安穩(wěn)一生，嫁人生子，或許......反而能避開這無邊的劫難？

“呵......”

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在靜室中響起，帶著一絲自嘲的苦澀：“沒想到我蘇皓，歷經(jīng)萬劫，心硬如鐵，竟也有心軟躊躇之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