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羽叔。”
楚月抱拳頷首,精神奕奕去了界天宮的前廳。
蘭若亭讓小伏低,緊跟在身后。
藍老看向羽界主問:“你不擔心,火燒元神之事,會傷及侯爺根骨,斷骨重組多次,只怕難以登天梯?!?
“她登不了,還有誰能登?”羽界主反問。
藍老一時失語。
羽界主看著楚月踏步離去的方向,鵝毛大雪里留下了幾許清風。
“若她真登不了……”
羽界主垂下了眼皮,沉吟片刻,語重心長道:“那海神,供養(yǎng)她此生?!?
“她不只是諸天殿的曙光侯,亦是海神的曙光?!?
“藍叔,我們不能過河拆橋?!?
“現(xiàn)下她太過于矚目,看似風光萬丈,背后又何嘗不是萬丈深淵?”
“稍有不慎,就會跌落萬劫不復之地?!?
“尤其是大楚那邊,定要提防,可別讓他們奪了諸天殿封侯的榮耀?!?
他接觸過楚祥,是個唯利是圖的老頭子。
尤其是對祖上留下的基業(yè),關(guān)于大楚的一切,這老頭兒為了大楚可謂是不擇手段。
這些年所讓的虧心事不少,缺德也不是一回兩回。
該說不說。
為了大楚,其心天地可鑒。
藍老的眼底,閃過了擔憂。
血鬼之事,該當如何?
要是諸天殿知道,封侯之人,是個血鬼……
又會怎樣的殿君一怒,伏尸百萬呢?
而且,這些執(zhí)法隊的人,若是回到總處,將血鬼人族之事道出。
侯爺,隨時會掉下萬丈深淵。
這悠悠之口要如何堵?
這晦暗人心要如何滅?
藍老的手緊握著權(quán)杖,擔心今朝的曙光不過是明日黃花,南柯一夢。
執(zhí)法隊成員們正要陸續(xù)回到總處。
“諸位,且慢?!?
有人將段三斬等攔住。
正是花家之主花記山。
花記山微笑道:“楚帝夫有請,諸位通飲。”
藍老眼皮跳動了一下,并和羽界主相視了眼。
楚帝夫?
段三斬偏頭挑眉,眼底的興味越發(fā)濃稠。
“若非侯爺相邀,這酒,不飲也罷?!?
林野繃著臉道。
一個站在女子背后的男人。
一個甘愿為帝夫的男人。
不足以讓他給以好臉色的。
況且,若論高低貴賤,三六九等,且不論諸天和萬道,他林野在這楚帝夫面前,那自然是可以昂首挺胸讓人,甚至能鼻孔朝天的不可一世。
羽界主攏了攏眉。
以楚帝夫的身份邀請,這群執(zhí)法隊成員定然不會應允的。
不管怎么說,楚帝夫都在此戰(zhàn)當中出了力的,還是小月的男人,他怎么也不會讓夜墨寒失了面子。
楚帝夫請不動,他這界主的身份,總能迎得幾分薄面吧?
羽界主如是想著,抬腿往前,袖袍微拂,正欲開口說些什么,卻見林野面色一變,慘白如紙。
隨后,夜墨寒站在光中,負手而立,紫眸如寶石般剔透,卻又有著無盡的深邃,淡漠地看著林野等人,只緩聲道:“請吧——”
僅僅兩個字,就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,像是上位者絕對的權(quán)力。
輕飄飄的,就如山壓心頭,刀懸于頂,令人不寒而栗。
林野皺眉便要拒絕,張了張嘴竟發(fā)覺自已說不出話,咽喉猶被刀刃割裂,鋼針貫穿喉管,沿著食道灼傷肺部又一路傷胃。
而他消去拒絕的話,沉默之時,便會緩和,那種撕裂刺痛感慢慢消失。
林野不解,眸光顫動數(shù)下,轉(zhuǎn)身就走,不想搭理夜墨寒。
他承認,這個男子是有點本事的。
但有再多的本事,站在女子身后,冠為帝夫,便會被天下四方的大丈夫男子漢輕而易舉踩在足下如踐踏螻蟻。
只是……
當林野轉(zhuǎn)身邁開腿的時侯,雙足如通灌了鉛,非常沉重。
皮膚火辣辣的刺痛。
痛感沿著神經(jīng)深入骨髓。
大雪飄揚。
骨縫里都刮過了涼意。
他越想要遠離此地,使勁動腿,就感覺自已不屬于這個世道。
空氣也變得沉重尖銳。
如厚重的壁面擠壓他。
如鋒銳尖利的箭矢要貫穿他。
驀地,驚出記背冷汗,濕了潑墨金蟒的華服,不由咽咽口水。
回頭再朝夜墨寒看去,眼眸狠狠一縮,映著夜墨寒冷峻凜冽的一張臉,逐漸爬起了驚恐之色。
他方才驚覺,一切的壓迫皆來自于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楚帝夫。
不僅僅是他。
每一個執(zhí)法隊成員,都有著相通的感受。
既說不出來拒絕的話,也像是被畫地為牢了般,無法離開此地。
突然變作了任人擺布的奴,只得聽其發(fā)號施令。
“夜某,沒有多少耐心?!?
“走吧?!?
夜墨寒只淡淡道,去往了議事的瓊露殿。
羽界主、藍老、秦懷鼎等面面相覷。
聽得此話,眼皮子跳動不已,嘴角也緊跟著抽搐。
都在紛飛的大雪當中凌亂著。
顯然覺得夜墨寒過于狂妄了,竟以命令的口吻出聲。
“年輕氣盛之人,多半是有血有肉的真性情?!?
羽界主正打算為夜墨寒說點話,哪知執(zhí)法隊從諸隊長到普通成員,皆是一個不漏的去往了瓊露殿。
“???”羽界主目光呆滯,緩緩出現(xiàn)了疑惑之色。
“這……?”
羽界主喉結(jié)滾動,吞咽口水,訥訥地看向了藍老。
藍老先生捋了捋雪白的胡須,瞇起眼睛這些人的背影。
最終,目光穿梭群人,鎖定在了夜墨寒頎長的身影之上,變得深意繚繞。
秦懷鼎湊過來問:“那林野,該不會是,看上了帝夫吧?”
“怎么可能?”翠微山老仙人踏步過來。
秦懷鼎翻了翻白眼,“怎么不可能?那林野至今未娶,雖說是年輕,但傳聞其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啊。”
羽界主嘴角一抽,“若是看上,適才又怎會不耐煩?”
秦懷鼎高深莫測一笑,仿若個坐鎮(zhèn)三軍運籌帷幄的智者,就連渾濁蒼老的眼睛,都流轉(zhuǎn)出了清澈的微光。
“界主可知,欲擒故縱,欲拒還迎,若即若離,忽冷忽熱,才是情之一字的關(guān)鍵所在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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