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。我乃人族,怎能與妖族為伍?怎能禍害蒼生,掀起動亂?那得有多少百姓無辜死去?
“臣指引她前往虛界秘境中最兇險的血蝠窟。以她的道行,不知能被困住幾時?;蛟S不日她便會脫困歸來,將我等盡數(shù)誅滅。”
“圣上,老臣……無悔于天下,卻愧對圣上。”
老者佝僂的脊背突然挺得筆直,聲音如金鐵交鳴:
“圣上,您的恩情,臣怕是報答不了了!”
“我輩終究是神州正統(tǒng),要復(fù)興的是人族江山!豈能屈膝事妖?寧可抱憾而終,也絕不茍且偷生!”
宰相的心中,先帝為圣上,幼帝為陛下。
他重新看向眼前的棺槨,低聲道:
“陛下,今日老臣需將您深葬地底,以免遭那妖女毒手。待您蘇醒之日,或許這天地間已無您的臣子……甚至可能已無人族。到那時,唯愿陛下勿忘社稷之重,請勿怪罪老臣辜負(fù)了先帝?!?
“臣等黃泉之下亦當(dāng)為陛下?lián)u旗助威,來世再為陛下效犬馬之勞!”
語至激昂處,兩行濁淚順著他枯瘦的面頰滾落,滴在晶瑩的棺槨上。
殿中唯有玉棺內(nèi)沉睡的幼帝與他相對,再無第三個人能聽見這番剖白。
殿外那些兵甲雖在識海秘境中恢復(fù)了全盛時期的體魄,卻因生前修為淺薄,靈智始終渾噩不清。
這支游蕩的隊伍,數(shù)百年來其實只有他一人在獨撐危局。
這些年來,他們以游魂之軀在萬魂深淵兩側(cè)徘徊。當(dāng)身處淵外時,便如行尸走肉般無知無覺;唯有回到識海秘境,方能恢復(fù)這般完滿的形神。
當(dāng)年為使幼帝能等到轉(zhuǎn)機,宰相與心腹重臣們合力將他封存于這具千年寒玉棺中。因此時至今日,唯有棺中幼帝仍保有鮮活生命。
只是待這孩子醒來時,不知這世上可還會有忠心耿耿的臣子等候。
“唉……”
一聲沉重的嘆息在空曠的大殿內(nèi)回蕩。
老宰相仰首望著由妖獸骸骨構(gòu)筑的穹頂,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憊。數(shù)百載孤寂守望,早已令他形容枯槁,或許魂歸九天,方得解脫之苦。
方才那番肺腑之,已道盡他心中所思所念。
至于對人族的忠誠?
縱使無人知曉又有何妨?但求無愧于心罷了。
他顫抖著抬起枯瘦的手臂,指向萬魂深淵外的方向,渾濁的眼中突然迸發(fā)出驚人的神采:“爾等叛臣賊子,永遠不會明白老夫今日放棄了什么……可悲!可嘆!”
……
外界。
“他竟為拖延妖族女帝復(fù)活妖蠱王,甘愿放棄復(fù)國的機會?”藍蒼山驚愕不已。
聽完姜青鸞的講述,眾人無不為之動容。
即便身處如此絕境,仍能堅守人族大義數(shù)百年,這份氣節(jié)實在令人肅然起敬。
楊毅眼中閃過一絲明悟,種種線索在他腦海中逐漸清晰:那位名為彩蓮的妖王,五百年前出現(xiàn)在斬妖閣的神秘大妖,就是破壞鎮(zhèn)妖塔的主謀。
而今,她又要喚醒沉睡三千年前的妖蠱王。
當(dāng)年妖蠱王重傷垂死,遁入太虛仙尊的秘境中茍延殘喘。
按常理,它需完全吞噬太虛靈域才能積攢足夠力量蘇醒。
若被妖族強行喚醒,彩蓮必有手段助其快速恢復(fù)實力,屆時人間又將多一尊恐怖的大妖。
“我們必須加快行動。”姜玉玲神色凝重,“既然妖王上次進入秘境,已被老宰相設(shè)計被困,時間過去這么久,她隨時可能脫困。我們得盡快出去,然后立即聯(lián)系各派高人,聯(lián)合滅妖?!?
藍蒼山皺眉道:“問題是,出口在哪里?”
姜青鸞道:“不出意外,這個老宰相肯定知道。.b