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章開始之前,先聲明一下。
這是小說,小說中的事件不都是真實的,即使是真實事件,發(fā)生的時間也不都是準確的,請千萬別當教科書看……
陸繹被陸炳的話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要知道,錦衣衛(wèi)對皇帝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,這份忠心很多時候甚至超越了性命。
錦衣衛(wèi)會面不改色地干很多壞事,只要這事兒是皇帝的命令,但錦衣衛(wèi)卻絕不會對皇帝不忠。
普通錦衣衛(wèi)尚且如此,何況是陸炳?錦衣衛(wèi)的首領(lǐng),嘉靖的奶弟弟,一個隨時準備為嘉靖去死的人?
現(xiàn)在他說,他要違抗嘉靖的命令,而且要瞞著嘉靖,繼續(xù)查下去……
陸繹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,他呆呆地看著陸炳,半天才艱難地開口。
“父親,你要三思啊。我們是錦衣衛(wèi),我們是忠于萬歲的錦衣衛(wèi)……”
“忠于萬歲并不只有一種方式,我讓你做的事兒,同樣是忠于萬歲的!”
“既然如此,父親何不向萬歲說明原因,得到萬歲的允許后再行事,那樣豈不更好?”
陸炳長嘆一聲:“你還年輕,經(jīng)歷的事情太少。有時候,有些事,正因為忠心,才不得不隱瞞。
孩子,我希望你最好一輩子也不要有這樣的經(jīng)歷?!?
陸繹沉默許久,忽然問道:“父親,嚴世藩到底知道些什么,讓你如此緊張?”
陸炳掃了他一眼:“我讓你去取信,你沒看嗎?”
陸繹肅然道:“父親有令,不許開啟,兒子身為下屬,自然不敢偷看。
老常說過父親嚴令禁止別人審問柳臺和談同,他也守口如瓶,不肯向任何人透露兩人的口供,所以兒子也無法從他那里得到信息。”
陸炳滿意地點點頭:“那封信,其實我已經(jīng)提前看過了。我故意讓你去取信,一是試探你,二是試探萬歲。”
陸繹身子一晃,像不認識一樣地看著父親,父親今天的每句話幾乎都顛覆了他的人生觀。
“父親,這……這是何意?。俊?
陸炳淡淡地說:“我需要看看,萬歲是否信任你。我與萬歲從小一起長大,救過萬歲的命。
可這些都是我的護身符,你并沒有。要長久地保住陸氏門楣,光靠我是不夠的。”
陸繹覺得父親今天忽然說起這些事來,不會是心血來潮,但他也不敢問,只是靜靜的聽著。
“談同手里的那封信,我現(xiàn)在告訴你內(nèi)容,是為了讓你幫我辦事,心中有數(shù)。
但你對任何人都不能表露出來,就當你不知道這件事。哪怕是萬歲問你,你也要說不知道!”
陸繹沉重的點點頭,陸炳看著自己這個少年老成的兒子,欣慰地笑了笑,隨即收斂了。
“談兄見字如面:你見信之時,我已經(jīng)斃命,念多年相交,此信著人送與你,以防萬一。
若陸炳圖謀害我兒嚴紹庭,或害談兄之時,談兄可仗此信內(nèi)容,與陸炳談判,陸炳必然忌憚。
但此信不可輕用,必有反噬,陸炳不會輕易放過知情之人,不到萬不得已,不可用之?!?
陸炳說到這里,淡淡一笑:“這是嚴世藩警告談同的話,只可惜談同雖然聽進去了,卻被徐璠壞了事兒。接下來才是主要內(nèi)容?!?
陸繹點點頭,給父親倒了杯茶,順便看了一眼門外,確定無人在附近。
“嘉靖十年,昭圣皇太后張?zhí)蟮膬蓚€弟弟,昌國公張鶴齡、建昌侯張延齡,以打獵為名,突襲梅龍鎮(zhèn),意有所圖。
楊廷和身為內(nèi)閣首輔,未請帝命,私命宣大總督調(diào)兵攔截。萬歲亦密派陸炳領(lǐng)錦衣衛(wèi)趕赴梅龍鎮(zhèn)行事。
隨后禁軍趕到,梅龍鎮(zhèn)火光沖天,死人無數(shù)。陸炳重傷而歸,所帶錦衣衛(wèi)全軍覆沒。
昌國公張鶴齡、建昌侯張延齡均以藐視萬歲,殺人害命的罪名下詔獄,張?zhí)蠊蛘埲f歲開恩。
萬歲不肯釋放二人,但也未殺二人,囚二人于詔獄之內(nèi)。嘉靖二十年,張?zhí)筠埃咛旌笳D殺二人。
二人之罪,不在殺人害命,不在藐視萬歲,其中有不可說之事。此事與后來夏之死有關(guān),陸炳亦深涉其中?!?
陸繹早已額頭滿是冷汗,心中無數(shù)疑問。但陸炳說話時,他不敢插嘴。見陸炳停住了,開始喝茶,他才開口。
“父親,就這些嗎?”
陸炳點點頭:“談同手里的那封信,就只有這些。別人的,就不知道了?!?
“父親,兒子有很多疑問,不知當問不當問。”
陸炳嘆口氣:“你我父子,你年幼時我不愿你知道太多,但事情既然出了,總得想辦法解決。
你的兄弟城府不夠,家中別無幫手,你有什么疑問,就問吧。”
“父親,世人皆知梅龍鎮(zhèn)在江南,應(yīng)是松江府附近,父親卻說楊廷和無旨調(diào)兵,是給宣大總督的?兩者相隔何止千里?”
陸炳嘆了口氣,目光深邃地看著窗外的黑夜:“其實,原來在大同府的外面,也曾有過一個梅龍鎮(zhèn)。
一夜之間,被大火燒成了白地,之后,大明的版圖中,就將這個梅龍鎮(zhèn)抹掉了。十幾年后,人們只知道江南有個梅龍鎮(zhèn)了?!?
陸繹今晚的震驚已經(jīng)太多了,以至于不管陸炳說出什么事兒來,他都不覺得太震驚了。
“可徐璠在春燕樓時,沖父親喊的那句話,是‘你忘了江南龍鳳店了嗎?’”
陸炳冷笑一聲:“何止是他,在朝廷這幾十年的刻意隱瞞和宣傳下,很多正德朝的老人都以為武宗當年去的梅龍鎮(zhèn),就是江南的那個。
武宗確實也去過江南,誰也沒跟在他身邊,這種事兒也不會記在正史中,一個小地方罷了,天下重名的鎮(zhèn)子多了!
朝廷不但有倒山之力,更有翻云覆雨的手段,想讓人們記得什么,忘記什么,有十年就足夠了?!?
陸繹忽然道:“父親一直沒有為難徐璠,莫非也是因為這個嗎?”
陸炳點點頭:“他若喊出的是大同龍鳳店來,就算他是徐階的兒子,我也不會讓他這么容易的離開。
他喊出這句江南龍鳳店來,可見他并未看過嚴世藩的信,應(yīng)該是柳臺或談同轉(zhuǎn)述給他的,對他也有所隱瞞。
他既知之不多,我就先不急著動他。暗查此事,需要徐階的配合,捏著他兒子的錯處,對我有好處。”
陸繹提出了
可萬歲不肯過繼,這樣一來,他不認孝宗為父,自然也就不認張?zhí)鬄槟噶耍瑥執(zhí)笮闹锌隙ú桓吲d。
既然不肯過繼,那萬歲的親生父親就要追封皇帝,這倒也罷了,畢竟只是個名分。可萬歲的親生母親還在世?。?
所以萬歲尊親生母親蔣太后為慈孝皇太后,尊張?zhí)鬄檎咽セ侍蟆1緛泶耸乱菜銐m埃落定了。
可偏偏蔣太后與張?zhí)笤谔幚砗髮m之事時又生不和,這種情況下,萬歲自然是偏向生母蔣太后的。
日久天長,萬歲和張?zhí)笾g,也就漸漸不和了。張?zhí)笥X得萬歲忘恩負義,萬歲覺得張?zhí)蟛恢么??!?
陸繹半天說不出話來,他知道,此事難分對錯,只是想來張?zhí)笮睦飼X得更加悲涼,若是自己的親兒子不死,何至于此?
“張?zhí)蟮膬蓚€弟弟,也是那時和萬歲就有了嫌隙的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