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心儀佳人面前做了一回救美的英雄,董麟自覺快意,連聲音都變得意氣風發(fā)了起來。又與陸瞳說了幾句話,直到有病人來醫(yī)館求診,陸瞳開始忙碌,董麟才起身告辭,依依不舍地離去。
躲在氈簾后面嗑瓜子兒的杜長卿望著董麟走遠的背影,往布兜里吐了片瓜子皮,小聲嘀咕："也不知說什么說這么久,臉都笑爛了,還太府寺卿少爺呢,瞧這不值錢的樣子。"
銀箏端著一簸箕白棘進來,見狀好奇地看了一眼杜長卿,道："杜掌柜,你有點奇怪啊。"
"哪里奇怪"
"同樣都是對姑娘有所圖謀,你對裴殿帥嚴防死守,怎么不見你攔著董少爺"
杜長卿隔幾日就要在陸瞳面前說幾句裴云暎壞話,像是生怕陸瞳被裴云暎一不留神拐走,這個董麟眼珠子都要黏到陸瞳身上,偏杜長卿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。
"那能一樣嗎"杜長卿翻了個白眼,"裴云暎長成那樣,董麟長成這樣,年輕小姑娘都愛長得俏的。陸大夫極有可能被姓裴的一張臉迷住,那姓董的她看不上,我瞎操什么心"
銀箏想了想："你擔心姑娘被小裴大人迷住才如此反應,杜掌柜,你這是心儀我家姑娘,吃醋了"
"咳咳咳——"
杜長卿險些被瓜子皮嗆住,好容易才吐出來,怒道："怎么可能"
"那你為何每次提到小裴大人都沒好臉色"
"不攔著他,等他花巧語把陸大夫拐進他裴家大門"杜長卿沒好氣道,"這女人一旦嫁了人,就不自由了。尤其是他們這樣的官家大門。"
"陸大夫要真跟了姓裴的,姓裴的日后還能放她出來給我坐館我這醫(yī)館好容易有了起色,再干幾年都能去城南買鋪子了,姓裴的想勾引陸大夫,就是刮我的銀子。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,我見我殺父仇人,我能給好臉色嗎我"
銀箏倒沒料到杜長卿想法居然如此清奇,噎了片刻,才開口："原來如此,是我小看了杜掌柜。"
杜長卿把瓜子往兜里一揣："早跟你說了少看那些情情愛愛的,格局大些。"
他把氈簾一掀,嘆道："陸大夫這只金鳳凰,可不能被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帶走,還是就留在我們這破雞窩,好好給這破雞窩上層金身吧！"
銀箏："……"
他往外頭去了,背影狂傲不羈,銀箏扁了扁嘴,看他的目光帶了一絲同情,小聲道："那可未必。"
……
杜長卿還想著將陸瞳這只金鳳凰長久地留在仁心醫(yī)館做鎮(zhèn)館之寶,那一頭,得了陸瞳請求的董少爺,當日下午就去了一趟醫(yī)行。
醫(yī)行的醫(yī)使這幾日正躺在榻上擬今年太醫(yī)局春試推舉的平民大夫名冊,見太府寺卿家的小公子突然前來,立刻拋下手中暖爐,光著腳出門相迎。
董麟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醫(yī)行大門,待關上門,將自己來意說了一遍,做主的醫(yī)使便爽快拍了拍胸："這點小事,何故董少爺親自跑一趟,差人來說一句就是。"又湊近各醫(yī)館送來的名冊,疑惑開口,"董少爺說的那人是……是……"
"是仁心醫(yī)館的陸瞳陸大夫。"
醫(yī)使聞,恍然大悟,看向董麟的目光頓時變了："原來是那位陸大夫！"
仁心醫(yī)館這半年來在盛京醫(yī)行有些出名,不過,倒并非因為那個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外地醫(yī)女做出兩味新成藥這回事。而是之前熟藥所的婁四收人銀子想給仁心醫(yī)館吃點苦頭,當日就被趕來撐腰的董家護衛(wèi)給折騰的灰溜溜一身狼狽,這件事不久就在醫(yī)行里傳開了。
小小的仁心醫(yī)館背后,竟有太府寺卿撐腰。
醫(yī)行對此流本來也是將信將疑,不過今日董家公子親自來為這位陸大夫求托人情,看來傳果然不假。
醫(yī)使心中對西街那家小醫(yī)館又默默添了一筆,嘴上卻應承道："董少爺放心,醫(yī)行這邊年年推舉的春試大夫都湊不齊人,您這一說,反倒解了小的們?nèi)济贾??；仡^把名冊擬上去,一定不會耽誤陸大夫今年春試。"
董麟含笑道過一回謝,又聽了醫(yī)使一番恭維之詞,這才離去。
待他走后,醫(yī)使身邊藥童問道："大人,那位陸大夫究竟什么來頭,竟讓董少爺親自為她求人。"
縱然為董麟施過診,但她本質(zhì)也只是一介普通百姓,太府寺卿的公子犯不著替她如此奔走。董麟如此作為,明顯是對此事十分上心。
醫(yī)使哼了一聲："誰知道呢"
他將手揣在衣袖中,"回頭找個機會將此事說與董夫人。"
"咦怎么還要說給董夫人"
醫(yī)使敲一下藥童腦袋,搖頭走了。
"傻小子,咱可不白幫忙。"
門外,小廝扶董麟上了馬車,寒風冽冽,凍得人手腳冰涼,董麟打了個噴嚏,小廝忙將手爐遞給他。
馬車拐了個彎,漸漸駛離長街,小廝忍不住開口："少爺,您真要幫陸大夫進宮"
為一介春試親自來求人幫忙,自家少爺何曾吃過這種苦
董麟面帶笑意地捂著手爐,微燙的暖意從掌心傳來,讓他想起在醫(yī)館時,被陸瞳手指搭過的那一小塊皮膚,也是如此灼熱。
他心不在焉道："只是讓她參加春試,她又不一定能通過?？歼M宮。"
這些年,春試除了太醫(yī)局學生,醫(yī)行推舉的那些老大夫能通過的有幾個誠然那些老大夫醫(yī)術并不平庸,但校考和行醫(yī),有時候本就是兩回事,何況陸瞳還這樣年輕。
董麟心中清楚,就算讓陸瞳參加春試,最后的結果也多半不盡人意。
但這樣的舉動卻能讓他博取佳人好感。
其實一直以來,比起母親的反對,他更在意的是陸瞳對他的疏遠。但今日不一樣,她主動關心他的病情,他又替她心愿奔走。董麟自認能看出陸瞳對他態(tài)度的軟化,或許,對于自己,陸大夫并不是全無情意。
小廝問："如果陸大夫沒通過春試怎么辦"
"那更好了。"
小廝一愣。
車輪軋過亂石,馬車顛簸了一下,董麟低頭握緊險些滾落的暖爐,眼中閃過一絲笑意。
"那我就直接登門求許,納她進我董家大門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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