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清菱本以為這是性格,也是多年相處的兄妹情分,現(xiàn)在想來,恐怕……在他心中,當(dāng)時已經(jīng)不止是兄妹了。

他擔(dān)心自己,在他心中,自己生病了,他比誰都要著急難過。他說過"恨不得以身代你",原本只當(dāng)做一句心疼的話,現(xiàn)在想來,應(yīng)當(dāng)真是出自本心。

他打心底里疼自己,所以才能比其他人都要照顧得周到細(xì)致。自己皺一下眉,他就曉得擰帕子,抿一抿嘴,他就會去端茶水。

莫名其妙的,季清菱從心底里泛出了一股驚慌,這心慌比方才聽到顧延章一番告白更為令她害怕。

沒有了季清菱,顧五哥也許依舊還是那一個顧延章。

他那樣好,無論處在再惡劣的境地,都能逐漸將局勢扭轉(zhuǎn),活出屬于他的天地。

可是沒有了顧五哥,季清菱,永遠(yuǎn)再無法去天底下尋這樣一個人。

想到這里,季清菱只覺得自家似乎變成了一只被人割掉鰓的魚,連呼吸都困難了。她的手心滲出了冷汗,腳底一陣發(fā)冷,又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被顧延章用這樣的眼神看著,她忍不住心中生出一樣的難過,還生出一種莫名的惶恐。她不曉得自己究竟在想什么,只好撇開頭,不敢再與之對視。

顧延章見了她這樣的反應(yīng),只覺得全身都涼了。他從前聽人說過一句話,叫做"被人在心里挖了一個大洞",當(dāng)時只覺得好笑,天底下居然有這樣荒謬的形容之法。

然而此時此刻,他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出這一句話來。

是的,他就像被人在心里頭挖了一個大洞,從那洞里頭一直往外淌血,把他渾身的力氣都淌沒了。

回想起從前的那些個甜蜜自揣,只覺得俱是一個笑話。

縱然費(fèi)盡心力,把一顆心捧出來,若是她不要,又能如何

除了疼她,他什么都不會做,更不舍得做。

然而她若是不要他疼,他又該如何是好

顧延章見季清菱毫無回復(fù),只得慘慘一笑,道："你既是不喜歡我,卻還要同我住在一處……這是把我當(dāng)做哥哥罷……然則在薊縣還罷,旁人都不識得我們,等回了延州,少不得要去衙門告解,若是平日里遇上了舊人,便再瞞不住……卻是再不方便……"

他講到后面幾個字,只覺得再無力氣說下去,全身泛著冷,腰間不知為何,疼得厲害,只得咬著牙,偏過頭去,把那一股難過獨(dú)自吞咽。

季清菱聽他這樣說話,只覺得心中恐慌極了,不知為何,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蠢的人。她又不曉得該怎樣做,又不曉得該怎樣說,往日的機(jī)靈聰明到了此時,全似被狗吃了一般,急得眼里全是淚珠打著轉(zhuǎn),好半日才流著淚道："我沒有不喜歡……我不曉得我把你當(dāng)什么……我只曉得我想同你一直一直住在一處,再沒有別人插進(jìn)來……"h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