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這樣還趕不趕路了"季清菱只覺得顧延章慢吞吞地在自己穿的斗篷里頭正來正去,好似當(dāng)真是在整理里頭的衣裳,好像又不是,倒是時不時蹭到不該蹭的地方,一時有些臉熱,忍不住問道。

顧延章低低一笑,道："我都瞧見前頭的驛站了,這里過去也不遠(yuǎn),也不急這一時。"

話雖然這般說,他還是很快幫著季清菱把斗篷給穿好了,牽著韁繩勾了旁邊那嚼著草葉不肯動的馬兒過來,把懷里人像方才那般依樣畫葫蘆地放得回去。

季清菱一回到馬背上,便覺得不對起來,問道："五哥,眼前就是驛站,我還穿這稻草斗篷作甚"

顧延章正色道："誰曉得這一路過去會不會落下雨來,雖是夏日,淋得濕了,若是得了病又該如何是好"

說著竟打馬往年前頭去了。

明明應(yīng)當(dāng)是得了照顧,季清菱卻總覺得怪怪的,好似自己暗地里吃了什么虧,卻又不自知一般。

***

驛站確實并不遠(yuǎn),往前行了一會,季清菱就見一副招子被狂風(fēng)刮得飄來飄去,上頭一個大大的"驛"字立在官道旁,不遠(yuǎn)處辟了一條小道進去,抬眼一望,就能見到一處不大不小的正堂。

眼下黑云壓境,離得半丈遠(yuǎn)便看不清人臉,那正堂當(dāng)中竟沒舍得點火把,只把門大開著,算是借了點外頭的"黑光"。

季清菱翻身下馬,見沒有驛卒來迎,又顧延章的馬兒拴在外頭的馬槽處,便跟著把那韁繩也栓了,伸手捏起一把槽中的草料,摸著覺得不濕,又放在鼻端聞了聞,沒查出什么不對,也不再理會,卸了行囊背著跟了進去。

屋子里頭黑洞洞的,只勉強看清了幾張桌子并圍著的椅子,另有顧延章同一人站在一處說話。

走得近了,季清菱才聽清原來對方聲音稚嫩,應(yīng)當(dāng)只是個八九歲的小兒。

"我爹在山上采藥摔得傷了,叔叔送他去鎮(zhèn)上尋大夫,叫我在這一處幫看著莫要亂跑。"

季清菱站著聽了一會,很快把事情給弄明白了。

原來這小兒他爹是當(dāng)?shù)氐牟伤幙?今日帶著兒子上山采藥,不小心從半山坡上滾得下來,摔傷了腰腿,半身都是血,自己撐了半路,被兒子勉強扶得下山,因這客棧里頭的驛卒乃是他的族弟,便來求救。

這種小驛站,一般里頭都只是一個驛官配上一個驛卒,都是本地人,也熟識,那驛卒見自家族兄傷成這樣,去請了大夫來還要浪費時間,便求了上官一齊把人送去前邊鎮(zhèn)上了。

因驛站乃是朝廷特設(shè),沒有特殊緣故,不能隨意關(guān)閉,免得遇上了什么無事找事的官人,只好把那小兒留在此處幫著看管。

那小兒只知道后頭有廚房,有水井,樓上有住宿的屋子,旁的俱不知曉了。

顧延章便亮了路引給他,問明白了驛官、驛卒出發(fā)的時辰,方才轉(zhuǎn)頭同季清菱道："樓上房屋鑰匙都被帶得走了,當(dāng)是要晚間才能回得來,你在此處坐一坐,我去后頭給你尋點吃的回來"

季清菱倒不覺得有什么,搖了搖頭道："我同你一起去罷。"

兩人便去后頭廚房里頭摸了一圈。

挨了這一會,外頭的傾盆暴雨已經(jīng)下來了。

季清菱伸出手在里頭摸了摸,只覺得手感十分奇怪,因有一層薄薄的布隔在當(dāng)中,也摸不出來是什么。

她隔著一層?xùn)|西在里頭蹭來蹭去的樣子,看得外頭顧延章忍不住笑出聲來,打馬上前兩步,幫她把頭給放了出來。

季清菱好容易"重見天日",便回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,道："你還笑,把我罩在里頭,黑乎乎的。"

顧延章不禁莞爾,伸出手去給季清菱撥了撥有些亂了的頭發(fā),又幫著她把身上披的那一層?xùn)|西整了整,方才笑道："前幾日在集市上買的斗篷,稻草扎的,我想著上回下雨,你頭上戴著斗笠倒沒事,身上雖然裹了兩層油布,還是有雨水滲得進去,就尋了這個,穿穿看合不合適。"

一面說,一面把斗笠也輕輕搭在了季清菱頭上,又給她系下巴上的帶子。

季清菱又要低下頭去看那稻草扎的新鮮斗篷,又要仰起下巴好方便顧延章系繩帶,還要去抖正里頭那一層有些被蹭歪了的布,實在是忙得不行,她隔著一層斗篷,什么都看不到,只能憑著感覺在里頭摸摸索索的,怎么都整不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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