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跟在送奏章的官吏屁股后頭,一齊回了宮。

黃昭亮看得好笑。

其中再多關(guān)竅,也不關(guān)他的事,不過是看戲而已。

張瑚想要同范堯臣打擂臺,自然半點(diǎn)不夠格,可若是后頭再坐上一個太皇太后,其人雖然干癟瘦小,做個壓秤的秤砣倒是一等一的好用。

眼下朝中局勢莫測,他雖然暫時同范堯臣偶爾有聯(lián)手,可更多時候,還是對家。若是姓范的愿意跳得出來,同才重新垂簾的太皇太后干上一場,他黃昭亮雖然不介意幫一回忙,可打完之后,捅個刀子什么的,也還是會順手得很。

這樣想著,等到下頭小吏聽鈴進(jìn)來的時候,他便揮揮手將人打發(fā)了出去,復(fù)又點(diǎn)了蠟,將那條子湊到火苗上燒了。

***

這一回,宮中的朱批回得極快。

中午遞進(jìn)去的奏章,竟是連夜都沒有過,下午就送了出來。

幸好黃昭亮早有準(zhǔn)備,他先尋了個空隙,特地去膳所"偶遇"了一回范堯臣。

范大參做起事來,常常不顧時辰,往往要告一段落了,才肯吃飯。這已經(jīng)不是什么秘密,中書之中,上至兩府同僚,下至小吏,人人俱知。

黃昭亮派了人在膳所盯著,等到得了人來通知,抖了抖袍子,施施然便去了。

膳所從早到晚都有吃食備著,又因知道范堯臣的秉性,日日都會留一份飯菜給他。

黃昭亮到的時候,正見范堯臣心無旁騖地吃飯。

他沒有上前打擾,而是在旁邊擇了個桌子,讓人給盛了個湯,慢慢喝著等人。

不知是不是小時候餓著了,哪怕而今已經(jīng)位極人臣,范堯臣吃飯依舊還是很快,尤其不在家中,沒有范姜氏盯著的時候,他更是毫無顧忌,只將食物大口大口囫圇吞進(jìn)去,也不怎的細(xì)嚼,往往啃了四五口炊餅,才就一口菜。

黃昭亮在旁看著,很是感慨。

都說一人獨(dú)處時的行事,才是真正性情。范堯臣貧寒出身,在正經(jīng)席間,進(jìn)退禮數(shù)從無出錯,可一旦無旁人看著,他便露了底。

這般毫無助益、積淀,還給他爬到了今日,當(dāng)真是不容易。

他這一頭才喝了幾口湯,那一邊范堯臣已是咽完了最后一口炊餅,快快喝了幾口茶,把嘴巴里的食物裹了下去,居然還記得用帕子抹嘴,一站起身,就要往外走。

黃昭亮就坐在門邊,然而范堯臣不知是心里頭想著什么,竟是視若無睹,眼看就要跨得出去。

他不得已叫了一聲,道："舜夫。"

范堯臣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轉(zhuǎn)頭一看,奇道："怎的是你"等到見到他手中的甜湯,滿以為對方乃是肚子餓了,很是積極地傳授,"吃這個抵不得什么,膳所里頭有有炊餅,也有面……"

他說到此處,忽然反應(yīng)過來,"差點(diǎn)忘了,你們南人總要吃米飯。"

又道："也有米飯,叫他們給你上一碗。"

黃昭亮哭笑不得,把手中甜湯放下,也不再喝了,只沖著范堯臣招了招手。

等人過來了,他也不多說旁的廢話,只問道："聽說你給你家那小女婿,另找了個差遣"

范堯臣聽得心中一凜。

給楊義府尋新差遣的事情,除卻老妻、女婿,另又有一二心腹,他并未與任何人提過,也不曾又什么動作。

黃昭亮又是怎么知道的

不過既是已經(jīng)知道了,他也沒甚好隱瞞的,大大方方地道："修韻書也修了有一陣子,是時候轉(zhuǎn)官了。"

這話一出,倒是叫黃昭亮愣了一下。

不過他很快反應(yīng)過來,笑道："不知尋了什么差遣"

范堯臣道："此時尚且還早,過一陣子,等流內(nèi)銓怎的定罷——朝中自有規(guī)程在,我只看著便是。"

黃昭亮心中早有想法,此時見了他這般反應(yīng),倒是一點(diǎn)也不意外,便笑道："倒也不用等什么流內(nèi)銓了,張監(jiān)事已是幫你想得好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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