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延章又道："新鄭門外乃是張瑚主持,揚州門外則是秀府主持,浚川杷揚沙也好、束水沖沙也罷,本就只是試行,今次定會有許多人盯著,兩艘船而已,不會有什么大事。不過外頭圍著那樣多人,我今日已是去看了,兩處都沒什么攔著的地方,倉促之間,也只能簡單裝上一二欄桿,又砌一堵墻,只怕屆時人人往前沖,會掉進河里。"

京城當中已是暗暗傳了許多日,可張瑚同楊義府兩個,一心只想著做大事,叫人從新酸棗門到南熏門,又從新鄭門到新曹門,全給壯牛犁地一般犁了一回,上至七十歲老叟,下至五歲小兒,但凡懂得聽人話的,幾乎都知道都水監(jiān)要行這樣一樁厲害事,給一城上下人開開眼界,卻是沒有哪怕一個多嘴的胥吏來提刑司或是去京都府衙說一聲。

顧延章這一陣子一直在外頭巡查堤岸,便是胡權(quán)也忙得不可開交,京都府衙里頭倒是得了信,只是總以為是胡——開什么玩笑,范大參都未曾走馬上任,無論怎的說,這新法也該等到他到了任才好做罷

直到今日,見得外頭連時間、地點都說得清清楚楚,半點不像是謠,權(quán)知京都府的周得昆才慌了神,一面遣人去問都水監(jiān),一面又派人來問提刑司。

正好顧延章與胡權(quán)二人打外頭回來,聽得守城的兵卒說起此事,俱都十分震驚,也一般遣人去問京都府衙同都水監(jiān),才終于知道了個大概。

張瑚同楊義府都不覺得有什么,還甚是奇怪。

"巡鋪乃是京都府衙職權(quán)之內(nèi),同我都水監(jiān)又有何干"張瑚理直氣壯。

在他看來,各管各的,都水監(jiān)自是管水利之事,至于安防、稽盜等等,京都府衙自己就該好好上心。

術(shù)業(yè)有專攻,都水監(jiān)若是樣樣都幫著考量了,那還做什么都水監(jiān)

滿城盡皆知道了,京都府衙作為首治之衙,竟是最后才反應(yīng)過來,不能第一個上門來問話并作出應(yīng)對,就已經(jīng)是失職了,眼下姍姍來遲,還敢問得這樣大大咧咧。

楊義府倒是還給了周得昆幾分薄面,想當然道："也不是什么大事,京都府衙出得二百人,提刑司出得一百人,舉著水火棍,在前頭地上畫了線,不叫百姓往前走,便不會有事。"

舉重若輕的,仿著自己從前在谷城縣治災(zāi)時的樣子來做。

想著此處乃是京城,比照著贛州流民營,張瑚還多給了幾個人,提議道："叫禁軍出得一隊,一處門外放得五百人,足足夠了——怎的這樣驚慌,又不是打仗,不用費那樣大的事。"

周得昆同顧延章、胡權(quán)幾人都是經(jīng)過事的,聽得這兩人如此對答,已是連話都不想同他們說了,各自回去準備不提。前者莫名其妙便背了一個失職的帽子,偏還不知道怎么丟開,一面又如臨大敵,只好匆匆上了折子,請調(diào)禁軍幫著協(xié)管。

聽得顧延章轉(zhuǎn)述,季清菱有些咋舌,只道："秋露這樣三五日才出一回門的,也從外頭聽得說有此事,這兩天連咱們府上都已是有七八人來告假,說要去看熱鬧,屆時岸邊情形,可想而知。張家公子同那姓楊的,也不是沒有見過上元燈會,怎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"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