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昉縮了縮腦袋,道:"他去歲已經(jīng)駕崩了……"
他那一個"駕崩"二字用出來,一屋子的人都愣了。
顧延章終于反應過來。
原來當真是那個趙昉。
當日趙芮大行之后,在他懷里尋出來了另一份遺詔,上頭說欲要傳位給秦王嫡子趙昉。
只是后頭新皇之事波折不斷,早非當日趙芮所能計算,所以到了最后,也沒能按著他原本的設想來。
此人是什么時候來的京,為何外頭一點消息都沒有
此事關乎皇室,不是顧延章這樣的外臣可以置喙的,他問得幾句,知道趙昉去國子學讀書乃是太后所命,又略同這小孩聊了幾句,便不再多聊,只與他說些學中之事。
這一回,不僅季清菱,便是顧延章也很快發(fā)覺趙昉并不怎的愛讀書。
與其說是不愛讀書,不如說是他覺得讀書也好,不讀書也罷,并沒有什么用。
趙昉與旁的小孩略有幾分不同,用一個詞來形容,就是"無欲無求",懂事得可怕。
可仔細探究,他其實并非沒有喜好,也不是沒有欲望,只是被深深地壓在了心里,無論你怎么問,都不會坦白。
等到吃過飯,外頭天色已經(jīng)盡黑,雨雖然還在下,卻已經(jīng)不大了。
此處距離國子監(jiān)并不算遠,顧延章想了想,只覺得這小孩子心思太細,人又太軟弱可欺,怕其多想,又擔心他被張?zhí)笈蓙硭藕虻狞S門欺負,索性親自把趙昉送回了住處。
等到顧延章回來時,季清菱已是洗漱過了,正支著頭,半歪在桌子前頭看京畿左近縣鎮(zhèn)的縣志,見得人進門,上下看了一眼,問道:"五哥路上沒淋濕罷"
顧延章?lián)u頭道:"雨水已是停了,只在袍子上濺了幾點泥漿。"
又道:"我在國子學遇得魏先生,同他聊了幾句,原來這趙昉乃是秦王原配所生,先頭有個同母所出的哥哥,前兩年得病死了。"
季清菱聽得奇怪,把手中書卷放了下來,問道:"既是只有這一個兒子,怎的秦王半點也不擔心,就只由著他一人來京"
顧延章道:"秦王有九子七女,并不缺兒子,除卻庶子,還另有三個嫡出的兒子,是繼室所出。"
季清菱自然知道有一句話叫做有了后娘,就有后爹。這話雖說一竿子打翻了一群人,可其中卻頗有幾分道理。
秦王是藩王,可他這個藩王身有殘疾,又并不得父母關注,還去了遠地秦州,又兼是找續(xù)弦,真正的好人家,并沒有幾個愿意把女兒家過去。繼室生了三子,便是她本無心去磋磨,只要秦王不多管,一府上下的人也都懂得要怎么做了。
"聽說他身體不太好,原只以為是托詞,不想今日見了,是當真不太好。"季清菱嘆道。
太皇太后自原本做皇后的時候,就以悍出名,后來做了太后,其不容質疑的秉性,更是深入人心。她說趙昉體弱多病,不堪重任,不肯給他皇位,旁人聽了,多半不會相信,季清菱自然也一般。
此處只有夫妻二人,顧延章也不怕多說幾句,點頭道:"這回倒不是胡,若是論及身體,趙昉確實比不得趙渚。"
然而想到趙渚那行狀,他一時也沉默下來。
兩人說了一會話,顧延章自去后頭洗漱,因此時雨水已經(jīng)停了,也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去新鄭門,他便早早睡下,不再折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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