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說到最后,忽然問道:"我那時答了一句‘書讀得勉強還可以,乃是延州州學(xué)選送來的太學(xué)……’,是不是不當(dāng)這么回"
韓若??偹闼闪丝跉?面上也帶出了一絲"真孺子可教也"的表情,道:"你回錯了哪里"
顧簡思道:"太學(xué)里頭多少能人,我說自己書讀得還可以,豈不是夜郎自大,難怪旁人看我不慣。"
韓若海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里,差點嗆出聲來。
若不是手邊沒有棍子,他簡直想好好敲面前這人的頭幾下。
顧簡思起了個頭,竟是在這里慢慢自我反省起來,道:"當(dāng)時那話的確很是不對,我雖是州學(xué)選送來的,往日在延州州學(xué),也并不能說就是第一,如此定論,叫人聽了怕要以為延州再選不出其他人才……"
見得眼見這人越說越來勁,韓若海氣不打一處來,心中恨恨道:怎么樣的父母才教得出的這一個傻子!
他一心要叫顧簡思知曉錯在何處,可話到嘴邊,卻是自己又咽了回去,最后道:"以后旁人再問你家中私事,統(tǒng)統(tǒng)不要理會,只裝傻便是!"
顧簡思道:"韓六兄這話是說笑了,都是同窗,旁人問話,總不能不回罷"
韓若海便道:"你平日里不是同我在一處,就是同安名在一起,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說混賬話,莫要管他,交與我們來料理便是。"
果然到得晚上,韓若海特地又去找了常安名。
"顧簡思那個傻的,旁人問什么,他就回什么,本來年紀就小,相貌也出挑,面白成那樣,已是有腌臜人在后頭說他‘面如好女’,還有人笑他是‘銅臭子’,這個時候,偏還沒有一個好家世震懾,后頭也無親友長輩幫忙壓著,祖上又是延州行商的末流,下舍里頭那些個不上進的人便罷了,你我二人出頭警示一番,料想也不敢胡來,只是隔壁國子學(xué)里頭那幾個常常仗著家世,跋扈得很……"
他數(shù)落了一番,最后皺著眉頭道:"所幸我們住在一處,學(xué)堂也在一處,平日里多半是同出同入,只留心莫給他落了單……"
在京城早有才名的常安名先點了頭,復(fù)才不甚舒服地道:"這事情還是那小子自己惹出來的,問什么說什么,也不知道藏一藏,偏他還生得好,又惹眼,聽聞國子學(xué)里頭已經(jīng)有人過來打聽了,現(xiàn)在個個都曉得他沒甚好出身,當(dāng)真起了心思,我們能看得了一日兩日,難道還能看得了一年兩年"
他忍不住又道:"聽說延州人都長得高大,他也是吃一樣的水土,怎么一點好處也沒撈到,張鈞還是梁溪人呢,同簡思站在一處,都比他足足高出大半個頭!"
韓若海自己教訓(xùn)的時候滔滔不絕的,聽得常安名這般說,卻是忍不住反駁道:"簡思才十二,等他長到張鈞一樣年紀,只會比那廝高,斷不會矮的!"
常安名則是略有些煩躁起來,道:"也不知道謝祭酒是個什么意思,原本把國子學(xué)同太學(xué)分開兩邊,各自管各自的,半點事情都沒有,現(xiàn)下國子學(xué)同太學(xué)一起上課,又要他們同我們一般,一個月只能休沐三日,其余時間都要在學(xué)里,那些個紈绔,哪里會安份!我原聽家中表兄說起這事,還將信將疑,真正進得來,才曉得世間當(dāng)真有如此惡行,著實可恨!"
韓若海應(yīng)道:"也不是全無辦法,憑著簡思的文章,等下半個月私考過后,自然脫穎而出,屆時在學(xué)正、司業(yè)面前露了臉,就好交代齋長幫忙多看顧些了,天長日久,他有了才名,便是那姓楊的當(dāng)真生出壞心,也不敢隨意動他。"
兩人為著這同舍里頭新交的小友人籌謀了半日,甚至已經(jīng)安排好了每日當(dāng)中誰人哪一時輪值。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