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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15章 廉明宇的寧平之行(上)

這兄弟兩個,一個調(diào)皮過頭,一個過于文靜,要是能勻一勻該多好。

他望過去,吊兒郎當靠著關(guān)鴻的謝允伯瞬間站好,肚子挺得圓鼓,臉仰到了天上。

“是,爹。”

謝允安先是瞪大眼,驚喜過后又是失望。

母親說他不能懶惰,父親叫他不必勤勉是怕他把大哥比下去了,他不能掉以輕心。

他看了謝允伯一眼,嘴角微彎,然后道:“爹爹,聽說過幾日榮國公府做壽,我許久沒見牧六公子,您可以幫我問個好嗎?”

謝瑧道:“你既掛念,到時跟爹爹一起去祝壽?!?

“真的嗎?孩兒謝謝爹!”

謝瑧溫聲道:“真的,天色不早,回去歇著吧?!?

“是,爹,孩兒走了?!?

謝瑧目送謝允安出去,再轉(zhuǎn)過頭看謝允伯時,瞬間拉下了臉。

“韓望,關(guān)家該急了,送關(guān)公子回去?!?

關(guān)鴻跟在韓望身邊出去的時候,還在不停地沖謝允伯做臥倒掩護的動作,要他保護好自己的屁股。

謝允伯眼睛跟著關(guān)鴻離開,被謝瑧咳了回來。

謝瑧板著臉:“偷偷出門去做什么?你是怎么出去的?為什么要跟人打架?”

謝允伯扭啊扭,撓著后腦勺,心里琢磨著該怎么圓謊。

“我……我今日讀書讀累了,想在花園走走換換心情,順便練練輕功,結(jié)果一不小心……翻出墻去了?!?

謝瑧不為所動:“讀書讀累了,那背來聽聽。”

謝允伯支支吾吾背不出,最后破罐子破摔:“忘了。”

“是沒背吧?”

謝允伯不敢說話。

謝瑧更氣了:“不但打架,還敢撒謊!”

謝允伯哇地撒腿就跑,謝瑧滿屋子追。謝允伯爬窗上梁全會,最后一腦袋鉆進了桌子底下,謝瑧一把棍子伸進去,他就死死抱住不放。

“放手!”

“不放!”

“你放不放?”

“你不打我,我就放!”

謝瑧黑臉了:“你不肯認錯是吧?”

謝允伯癟了嘴:“我不是不肯認錯,我是怕挨打!”

謝瑧直接讓人搬走謝允伯的烏龜殼,把他拎出來結(jié)結(jié)實實揍了一頓。

“讓你出去玩!讓你打架!讓你撒謊!讓你詭計多端!”

“今日我不教訓(xùn)你,以后還不知道會闖出什么天大的禍!”

教訓(xùn)完已是夜里,謝瑧把兒子扔給韓望去洗澡,自己繃著臉看衙門的文書。

謝允伯洗完澡,一身水汽跑出來,赤著腳丫,不怕死地跑過來,嘿咻嘿咻爬上榻,趴在了謝瑧的大腿上。

“爹,我錯啦。”

他頭發(fā)還有點濕,身體熱乎乎的,這孩子好像永遠有使不完的精力,永遠沒有消停的時候。

謝瑧撫了撫他的頭,看了幾眼他臉上身上的傷,命人取來藥膏,一點一點地給他搽藥。

謝允伯皮實,不太怕痛,邊抹藥還能邊打滾,一刻停不下來。

“你錯哪了?”

謝允伯把臉埋下去:“我不該出門,不該去看人打架,不該跟人打架,也不該對爹說謊?!?

謝瑧嘆氣,道:“你不是不能出門,而是‘今日事,今日畢’,我布置給你的功課,你得做。知道我為什么讓你讀書嗎?”

“跟爹爹一樣,做大官?”好像二弟是這么說的吧?

謝瑧搖頭:“不是,做官是抱負是志向,你不做官,不過荒廢你一人爾;可人若無德,卻會害了自己害了別人。爹爹讓你讀書,最首要的,是要你學會做人,學會什么叫仁義禮智信,該做的事得做,不該做的事不許做,你學會了這個,爹爹才能放心讓你獨立門庭,即便不能成大器,至少不會為非作歹?!?

“就拿今日的事來說,你無故打人,可有仁義之心?可有是非之心?下手的分寸,處事的方式,是不是可以再得體一些?”

謝允伯難得乖巧:“是?!?

“打架不是錯,見義勇為者從古至今誰不是夸?錯的是你無故傷人、惹是生非,這個架不是非打不可但你還是打傷人了,因此不該。懂了嗎?”

“允伯懂了。”謝允伯眼睛亮起來,“爹,這是不是我可以習武的意思啊?”

“你又想做甚?”

“爹,關(guān)鴻有自己的拳腳師傅,您幫我也請一個嘛。”

舞槍弄棍的,謝瑧不大樂意,謝允伯就癡纏起來。

“爹,求你了,我想習武,強身健體,飛檐走壁,當大英雄。”

“飛檐走壁那是賊,不是英雄。”

“是英雄啦,爹,讓我當英雄嘛?!?

謝瑧一想,讓孩子練練武,消耗一下精神,好像也不是不行。

“你習武,不會用來欺負人吧?”

“不會!孩兒發(fā)誓,只打壞人,絕不打好人!”

“你的功課?”

“功課也全做!我一定用功,一定好好讀書,以后再也不闖禍了?!?

兒子信誓旦旦,謝瑧無奈,還是答應(yīng)了下來。

父子倆又說了一會兒話,大半時候是謝允伯在說,謝瑧看著公務(wù)文書,不時應(yīng)兩句。孩子聲音漸漸低下來,謝瑧回過神來時,謝允伯已經(jīng)睡著了。

謝瑧摸了摸,頭發(fā)還沒干,便拿來一條干凈的巾子,慢慢給他擦干頭發(fā)。

今天的公務(wù),又得熬到半夜才能處理完了。

謝瑧心里嘆氣。

孩子睡著的時候,看起來還是很文靜乖巧的,除了這兩道又粗又濃的黑眉毛,臉頗有幾分女氣,有一半像他娘韓氏。

謝瑧想不明白,明明韓氏溫文爾雅,自己也是斯斯文文,兩個人怎么就生出這么個皮猴呢?

他娘生下他沒多久就死了,過了不久便有新主母進門。徐氏不是個心胸寬廣的,謝瑧唯一能做的就是顧好謝允伯,不要讓徐氏的手沾到他一點,又怕大兒沒有娘容易卑怯敏感,所以從大兒小的時候,他就把謝允伯往活潑開朗的方向引導(dǎo)。

現(xiàn)在看來,好像引導(dǎo)得有些過了。

謝瑧白天要上衙,晚上管教孩子,國家大事錯綜復(fù)雜,瞬息萬變,但謝瑧卻覺得管教兒子比當官要累得多。

也不知道那些整天待在家養(yǎng)育孩兒的婦人到底是怎么過來的,她們會不會也有想把倒霉孩子塞回肚皮的瞬間?

反正謝瑧是有了,無數(shù)個。

但沒辦法,生都生出來了,還是她和他的孩子,她不在了,他唯有多費點心思。

頭發(fā)擦干,他輕手輕腳把謝允伯抱起來,送回了他的院子。

討債的兒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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