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山郡在南黎境內頗負盛名,靈山秀水,奇石名花,多少文墨客的字里行間都少不了此處的錦繡風光。
戚寸心與謝緲才進城后不久,天『色』便暗了下來,他也沒找什么客棧,是徑自去了韓章等幾月前便在城中買下的一間小院子。
馬車趁夜停在寂靜長巷中,子意一進院便點著燈籠去廚房里瞧了一眼,見肉菜是齊全的,便挽起衣袖開始下廚。
這一路上,她已學得不少菜式。
“宋伯伯,『藥』酒是給您擦關節(jié)的,您怎么都給喝了?”戚寸心搖晃了兩下空空的罐子,一點兒水聲也聽不見了。
“內服應該也管用吧?”宋憲在外這么些年早染上了嗜酒的『毛』病,一時半會兒是戒不下來的,這會兒對這小姑娘,他有點訕訕的,“你母親留的這『藥』酒方子真不錯,滋味也是極好?!?
“……您還是少喝點酒吧?!?
戚寸心嘆了口氣,想了想,說,“我看下還是給您弄『藥』油好些?!?
宋憲聞聲,不由又抬眼去看在桌前擺弄『藥』酒罐子的姑娘,他笑了一下,“一把老骨了,當然會生銹,我看夫也不必忙,也不是都下雨,這點疼,我老子也忍得。”
“那可不行?!?
戚寸心將瓷罐重新封好,來看他,“風濕的『毛』病不好受,我母親以前就是這樣,明明有緩解的子不用,偏要忍著是什么道理?”
“買些市上的『藥』酒也使得,依著夫的身份,沒必要為我親躬?!辈粏螁问恰核帯痪?,連今他拄著的這根拐杖,也是戚寸心讓買的,她幾乎事事周到,將他當做長輩一般,什么都替他打點好了。
戚寸心接了子茹遞來的茶碗抿了一口,朝他笑了笑,“現(xiàn)在是在外,宋伯伯不用在乎這些。”
侍衛(wèi)多點了幾盞燈,頓時照得院落里一片柔亮,子茹去廚房幫著子意忙活了一陣便張羅起兩桌好飯。
徐山霽在院子里同徐山嵐說話,卻見子茹忽然從廚房中走了出來,又聽她興沖沖地喊,“二公子,你能來一下嗎?”
徐山嵐話還沒說完呢,就瞧見徐山霽一下站起來,一溜煙兒跑對去了。
“這是我照你的子做的香炸玉簪花,你嘗嘗看味道對不對?”子茹將他領進廚房里,指著灶臺上的瓷碟道。
“哦……”
徐山霽瞧了一眼,忙拿起筷子夾來嘗了一口,側臉才要說話時,卻撞上她那雙晶亮的眼睛。
“不好吃嗎?”子茹見他沒反應,便皺了一下眉。
“二公子,是差什么了?”子意好奇,拿了筷子來夾了吃,下一瞬她便忙倒了杯水喝,“子茹,這東還是不要上桌了?!?
子茹瞧見子意的反應,筷子捏在手里,卻不打算下筷了,她撇撇嘴,“做飯比殺難多了?!?
“我覺得還好,就是,”在子茹的目光看來時,徐山霽的聲音逐漸變小,“就是咸了點,火候小了點,花蕊少了點……”
也許是見子茹的臉『色』越發(fā)不好,他一下閉嘴,不說話了。
今夜的風帶有幾分清涼,子意等忙著將飯菜擺去廳堂的桌上,戚寸心推門進了房,便見謝緲掀了簾子出來。
“要去哪兒?”戚寸心拉住他的衣袖。
“見個。”
謝緲握住她的手,輕瞥一眼院中鋪散的燈影,“你用飯就洗漱睡下吧,不必等我?!?
戚寸心搖了搖,“我跟你一起去?!?
謝緲靜默地迎上她的目光,片刻后他伸手『摸』了『摸』她的腦袋,他的嗓音清冽又溫柔,“娘子是不是一刻也不能離我?”
“……沒有?!彼悬c不好意思地撇臉。
他一雙眼睛彎彎的,輕輕地笑,此間夜風燈影之下,他的衣袖微動,投下猶水波一般晃動的影子。
當初枯夏離開月童城后不久,便脫離了商隊不知去向,縱是韓章將商隊扣下,也始終未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。
直到枯夏在京山郡現(xiàn)身,韓章才受命動身,往京山郡暗中查探枯夏下落后,便一直待在京山郡,并未打草驚蛇。
“京山郡產鹽,這里有個鹽幫,常年盤踞在清涼河以北的地方,其中多為匪類,京山郡太守多次派圍剿皆不成功,枯夏今在鹽幫之中?!表n章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實說了出來。
枯夏藏身鹽幫,這鹽幫借清涼河的水勢行走私之事,借綿延起伏的山勢躲避官兵的清剿,多年來逍遙外。
“她是怎么跟這里的鹽幫扯上關系的?”戚寸心想起那張同綠筠一般無二的臉。
“這個臣暫時還沒有查清?!?
韓章垂首答道。
雁停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,此時方才入夜,是宴酣之時。
戚寸心稍作偽裝,臉『色』變得暗黃了不少,又在臉上多點了幾顆麻子,趁夜打眼一瞧倒是不算起眼。
謝緲的臉也變得黑了些,手中一把折扇半遮,步履輕盈地上了樓。
“這起子土財主胃口怪,偏要什么生煨海鱉……”鄰桌有書生打扮的青年抿了口酒,瞧見底下的熱鬧,便同身旁的說道。
“你以為他是胃口稀奇?家那吃的是席上的子。”與他同坐一桌的另一搖感嘆,“生吃活物,我實在不能,怪不得你我不比家家大業(yè)大?!?
戚寸心聽見了,不由往底下一望,見那圍滿了的圓桌上,煨著他所說得見那道菜,蓄滿青黑胡須的中年男身形魁梧,招呼他那些兄弟動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