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果仿佛覺得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?;蛟S這次,真的走不掉了,總算可以去下面陪伴弈風(fēng)。
慕秋憤怒的眼神,佩衿溫柔的笑,冥紅默默的注視,離洛不懷好意的一眸一一在眼前晃過,欠他們的,這一世都無法再還,一直以來都不知該如何去還,這樣走了,反倒不必再還了,有一絲欣慰。
一張?zhí)毂蓝惑@的從容俊顏在腦海里越來越清晰,深深的凝視,讓她再也移不開眼,這一走真的是永別了,剛才的那絲欣慰瞬間消散,化成濃濃的不舍。
這些年雖然不曾見他,但知道他在那個方向,不時的望向那個方向的天邊,就當(dāng)是看見他,可是現(xiàn)在真的要看不見了。難的心痛讓她無法否認(rèn)。
她突然好想告訴他,他有一個孩子,有一個和他一般無二的兒子,是他們的孩子
瑾睿抱著小饅頭的身影換去那張溫文儒雅的臉,淚慢慢滲了上來,要撐住啊,這么死了,孩子怎么辦,瑾睿怎么辦?
這些年她不會感覺不到,自己就是瑾睿的天,自己沒了,他的天也塌了。
一身痛得象是要散了一般,眼前的景致越來越模糊,她身不能動,咬緊牙,使勁閉上眼再睜開,心間只有一個念頭撐住,一定要撐住,撐到他來,撐到他尋到自己
也不知過了多久,有多少次強(qiáng)行咬破唇舌來讓自己盡量的清醒,一抹墨竹的身影抱著饅頭撞進(jìn)她的眼簾,她釋然了,望著那抹朦朧身影,唇邊化開淺笑終是等到了慢慢閉上眼,眼前所有景致消失,沒了任何知覺。
觸目驚心的紅。晃得瑾睿腦子‘嗡嗡’作響,自幼隨父,學(xué)毒學(xué)醫(yī),看慣了生生死死,從不為生死所動,即使是親手殺死親妹妹,也只是心痛,而此時從未有過的恐懼占據(jù)了他整個心房。
放下手中小饅頭,雙目緊緊停駐在玫果臉上,她唇邊欣慰的笑,帶不給他一點(diǎn)安慰,只有更多的憂慮,“凡兒,跟著爹爹?!?
推開壓在玫果身上的牛頭,取了金針,指動針下,緊張得額頭上滾下滴滴汗珠,待她身下出血漸止,收了針,小心的將她抱起,唯恐動作大些。便將她揉碎,“凡兒,快跟著爹爹?!?
轉(zhuǎn)了身大步往家中急趕。
小饅頭跌跌絆絆的急跑著跟在瑾睿身后,地上不平,他年紀(jì)又小,一腳踩在一個小坑里,撲倒在地。
瑾睿聽到小饅頭跌倒的聲音,回頭張望,心里一緊,懷中玫果卻命懸一線,顧不上回頭牽扶小饅頭,腳下不停,沉聲道:“凡兒,男兒跌倒了,要自己起來?!?
小饅頭兩只小手撐地,跪趴在地上,兩眼噙著淚,哽咽了一聲,“娘親?!弊孕信懒似饋恚膊蝗嗨ね戳说臐B血的膝蓋,向著瑾睿遠(yuǎn)去的身影急追。
膝蓋上痛,跑得又急,沒跑多遠(yuǎn),又自摔倒,咬咬牙,又爬了起來,一瘸一拐的追著瑾睿,噙著的淚始終沒流出來。
回到家中,瑾睿正在屋里一邊燒水。一邊焦急的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玫果。
小饅頭小心的推開門,蹭到床邊,伸著小手去摸母親的臉,見手上有泥,忙縮了回來,在衣袍上擦拭干凈,才重新去摸母親微涼的臉,輕喚著,“娘親”
玫果的眼皮輕輕的動了動,終是沒能睜開。
瑾睿心里抽痛不已,過來抱了小饅頭,“凡兒乖,讓娘親休息一會兒,可好?”
小饅頭眼里滾著淚花,看著爹爹,“娘會不會死?”他雖然年幼,但自出生就在看著爹娘與病患打交道,見過不少死人的事,所以小小年紀(jì)就知道人會死,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。
瑾睿的心被狠狠的抽了一鞭,勉強(qiáng)笑了笑,哄著他,“不會?!睊侀_他的小袍。查看他膝上傷口。
見他小小的膝蓋上,雖然皮翻肉裂,但只是皮外傷,從懷里取了金創(chuàng)藥,“爹爹要給娘親看病,凡兒會自己處理么?”
小饅頭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接了金創(chuàng)藥,從瑾睿膝頭爬了下去,縮到一邊,自己撩了摔破了的褲腿,清理傷口。
痛得他齜牙咧嘴。硬是沒嘰一聲,怕吵到母親。
瑾睿做好準(zhǔn)備,在床邊坐下,為她把了脈,取了針包,慢慢攤開,手沉而穩(wěn),眼眸里卻含著糾結(jié)。
伏低身,在玫果額頭輕輕一吻,輕聲道:“果兒,等不得了,這孩子不能再留,你撐住。”
玫果長睫輕顫了顫,竟睜開了眼。
瑾睿的心瞬間抽緊,“果兒?!?
玫果凝視著他,吃力的移著手,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,身子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來,唇閉閉合合,才擠出幾個字,“保孩子。”眼里沒有一猶豫。
瑾睿清峻的面頰抽了抽,柔聲道:“我們以后還可以再有孩子,別說話,保住體力。”
玫果輕搖了搖頭,神色決然,眼里更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,“保孩子,孩子死了,我絕不活?!?
她兩世從醫(yī),哪能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現(xiàn)在的狀況,要想大人孩子同時保住,只怕是暗嘆口氣。
引了孩子,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讓她活命。
如果她死了,孩子也沒有,瑾睿這一世,再也沒有想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