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我回府之后,魏郯又回兵營去了。
我習(xí)以為常,神色自如地在門前對他表示了一番保重之類的關(guān)心。待回到室中,我快速地寫了一封信,告訴李尚魏嗉唇魈肺踔隆0研漚桓16螅蟻肓訟耄幼畢恢腥〕鲆恢槐逃耦恕
“近日若能見到你兄長,將此物給他。月末若嬋生辰,讓你兄長代我送去凝香館?!?
阿元聞,有些吃驚。
“夫人要將此物送與陳女君?”她皺眉,“夫人,陳女君如今可是……”
“她還是陳女君?!蔽掖驍嗟?,“讓你兄長小心些便是?!?
阿元應(yīng)一聲,將玉釧收起。
“夫人,”過了會(huì),她小聲道,“你想賺很多很多錢么?”
“嗯?”我看她一眼,笑笑,“當(dāng)然要賺很多很多錢?!?
“錢再多又怎樣?”阿元不以為然地努努嘴,“就算能變成盧公那樣的巨富,在丞相和大公子面前不也是唯唯諾諾?!?
“那也比街上的流民好?!蔽艺f。
“流民?”阿元覺得可笑,“夫人可是丞相的兒婦,流民怎可相比?!?
“怎不能比?!蔽矣檬种更c(diǎn)點(diǎn)她的腦門,淡淡道,“勿忘了,天子來雍州之前也曾顛沛流離,三餐不濟(jì)呢?!?
阿元還想說什么,外面?zhèn)鱽砥腿说男卸Y聲,魏郯回來了。阿元忙噤聲,走到一邊去。
若嬋的回音很快就到了,她告訴我,西山上瓊花觀的朱槿開得正好,后日十五,她會(huì)去賞花。
我許久沒有出行了,收到這邀約,興致被勾勒起來。從前,長安貴人的女眷喜歡在各個(gè)花時(shí)相約去道觀進(jìn)奉,每到這種日子,我和若嬋是必定要跟著母親到場的。我們兩人都喜歡看花,在花叢中嬉鬧裝扮,編織小女兒的憧憬。
十五那日,我一早就向郭夫人告了假,帶上供物前往瓊花觀。
不同于共處一山的白鶴觀,瓊花觀是個(gè)小觀,即便初一十五這樣的日子,來進(jìn)奉的人也并不多。
我入觀時(shí)并沒有看到若嬋,待我進(jìn)奉之后,觀中童子過來行禮,告訴我真人正在后院講經(jīng)。我頷首,吩咐阿元在殿上處理余下之事,自己跟著童子入內(nèi)。
果不其然,后院的一片朱槿花前,若嬋正坐在石桌旁煮茶。不過她并非一個(gè)人,石桌對面,一個(gè)年輕男子正坐在小榻上持盞品茶,身形高瘦——是公羊劌。
我驚訝地看著他們,止步不前。
“阿??!比翩枯付卣瀉粑搖k袢沾┳乓簧砭簧律眩飛銜詵14運(yùn)刻戌浩穡我砸恢e軛巍k牧成銜詞┲旆郟褂屑阜執(zhí)憂暗墓脛信幽q
“若嬋。”我走過去,看看她,又看看公羊劌,行禮道,“公羊公子?!?
公羊劌一揖,神清氣定:“傅夫人。”
“坐下吧,”若嬋將一只茶盞斟上,道:“廬山的霧茶,我好不容易才買到?!?
她聲調(diào)柔和,全然沒了那日初遇時(shí)咄咄逼人的姿態(tài)。
“是么?”我放松地笑笑,“那可好。”說著,我坐到石臺(tái)前,若嬋將茶盞遞過來。
我捧起茶盞,輕輕抿一口,茶香韻味悠長。
說來慚愧,我有個(gè)嗜茶的父親,我的烹茶只學(xué)得半吊子;若嬋的父母不喜飲茶,可若嬋的烹茶卻無可挑剔。
沒有客套和寒暄,此情此景卻熟悉非常,仿佛又回到從前。
“如何?”若嬋問我。
“還是那么香。”我真心贊道。
若嬋看著我,唇角彎起,片刻,又看向公羊劌:“你再添些么?”
公羊劌頷首,將茶盞推了推。
若嬋舀出一勺茶湯,斟入他的盞中。
我看著若嬋,她微微低眉,側(cè)臉的線條優(yōu)美。持勺的手作蘭花狀,另一手輕拈衣袂,有一股說不出的風(fēng)韻。再看公羊劌,他神色輕松,眉間帶著淡淡的笑意,原本形狀冷峻的臉竟變得柔和。
“你獨(dú)自出來,家中可有語?”若嬋問我。
“姑氏是虔信神明之人,并無異議?!蔽艺f,“舅氏與夫君忙碌,并不太管家中之事?!?
“哦?”若嬋微笑,“倒是自在。”
我不置可否地笑笑,道,“今日天氣正好,若嬋常來此地么?”
“不常來。”若嬋品著茶,道,“我那伎館應(yīng)酬甚多,每月空閑的日子也不過三兩天。今日陽光正好,我出來走走,明日賈公那邊又要去……”
“賈公?”公羊劌突然插話道,“你要親自去?”
若嬋看看他,淡淡一笑,“當(dāng)然要親自去。我打聽過,賈公宴上的那些賓客,九卿就有三位?!?
“你說過以后不再親自赴宴!”公羊劌的臉色沉下來,急道,“那老匹夫以好色聞名,你怎能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