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假范佩陽趕路這么長時間,如果是一次性文具,早應(yīng)該失效了,可眼前的人依然頂著范佩陽的臉,那就只能是文具樹了。
“我倒真挺想聽聽?!逼顦灞痣p臂,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。
唐凜看著面前依然保持著范佩陽模樣的“不明身份者”,目不轉(zhuǎn)睛地看,依然沒在外貌上找到任何破綻,以至于他偶爾還會晃一下神,產(chǎn)生正在看著范佩陽的錯覺。
就像剛剛趕路,明明知道是冒牌貨,可說著說著話,他就不知不覺地把對方當成范佩陽去關(guān)心,去擔(dān)憂,甚至真情實感地生氣……這種控制不住的下意識,才是最恐怖的。
好在,每次唐凜剛陷進去,就能被眼前這位“范總”拙劣的演技拉回溫暖的陽光里。
都有哪些破綻?
既然對方這么勤學(xué)好問,唐凜也不吝嗇在線教學(xué):“衣服,說話,眼神,沒一個對的,下次你如果再想偽裝成誰,最好提前做一下人物小傳+性格分析?!?
衣服?說話?眼神?
后兩個暫且不提,第一個祁樺就不信:“范佩陽和萊昂戰(zhàn)斗的時候,我全程都在,如果他不是這個樣子,你覺得我會特意搞這么個打赤膊的造型?”他冷笑著哼一聲,“你或許從某個我不清楚的細節(jié),識破了我的偽裝,但也不用裝作上帝視角?!?
“我相信戰(zhàn)斗的時候范佩陽是這個樣子,”唐凜點頭,微笑,“但我也相信,你肯定沒跟到他離開。”
祁樺的眼神閃了一下。
唐凜篤定道:“如果你跟到他離開,不出五分鐘,就會發(fā)現(xiàn),他一定刻意去找有闖關(guān)者的地方,然后挑一個身高體型相仿,審美品味不超過容忍底線的,打劫?!?
“打劫衣服?”祁樺皺眉,懷疑唐凜在玩兒他,一個闖關(guān)者搶到頸環(huán)了,不去神廟交差,特意冒險攔截其他闖關(guān)者,還一不要錢二不要命,就為一身衣服,這是正常人的邏輯?
“這就是我說的,你沒做性格分析,”唐凜真誠地替他遺憾,“如果做了,你就會清楚,在范佩陽的世界里,效率是第一,體面是第二,其實他應(yīng)該更想回到戰(zhàn)斗開始的地方,找自己的外套,但那樣太浪費時間,所以為了遷就效率,只好就近打劫?!?
視線僵持良久,祁樺皮笑肉不笑:“反正范佩陽不在,你怎么說都行。”
“不是我怎么說,是你怎么說?!碧苿C繼續(xù),“穿的不體面,是你第一個錯誤,沒有惜字如金,是你第二個錯誤……”
“我說‘也就是關(guān)嵐沒動手,他要是幫萊昂,估計你早就被毒翻了’,你說‘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’,這回答我都替你尷尬……”
祁樺的臉都僵了,但還嘴硬:“據(jù)我觀察,你的這位伙伴,就是這么裝逼?!?
“裝逼不等于油膩,而且沒實力才叫裝逼,有實力叫……”唐凜思索好半晌,斟酌出四個字,“客觀陳述?!?
“……”祁樺努力忽略掉對方已經(jīng)偏到太平洋的心眼,憑意志堅持著求知欲,“好,那你說,我該怎么‘客觀陳述’?”
唐凜模擬范佩陽的口氣,對于“如果關(guān)嵐幫萊昂,你早就被毒翻了”這種挑釁論,給出官方標準答案:“我倒希望他能出手,一場能摸清兩個對手底細的戰(zhàn)斗,比單純的搶頸環(huán),回報率高多了?!?
祁樺:“……”
他現(xiàn)在好像能理解唐凜之前說的“想打人”了,而且他還想跟著打,是怎么回事。
“還有那道關(guān)嵐出的選擇題?!碧苿C的聲音忽然有些許緩和,眼里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,“這個我應(yīng)該感謝你,因為換成范佩陽,他一定絕口不提?!?
衣服,說話,眼神,破綻三兄弟。
現(xiàn)在就剩下眼神了。
祁樺:“眼神有什么問題?”
唐凜:“眼神不對?!?
祁樺:“……”
唐凜:“……”
祁樺:“這就完了?”
唐凜也想一條條給他列出來,但組織了半天語,失?。骸胺凑皇悄氵@樣的?!?
“……”祁樺輕嘲地扯了扯嘴角,“看來我的‘含情脈脈’還不夠?!?
“你太低估自己了,”唐凜神情自然,“你不是不夠,是‘含情脈脈’得過分了。”自然里,還有著真誠的苦惱,“你知道為什么一開始我非要和你并肩走,不給你下手的機會,后來卻要主動給你制造機會嗎?”
祁樺懵住,他的思路一直被唐凜帶著走,根本沒時間去想,現(xiàn)在被反問,才意識到,對啊,唐凜前后的舉動分明矛盾。
不等祁樺問,唐凜自己答了:“之前不給你機會,是希望能避免和你動手,想著也許到了神廟,你就放棄了,但是……”
這里有個轉(zhuǎn)折。
“你后面實在有點過了。”
唐凜現(xiàn)在想來,還覺得心累,又是“緣分吧”又是“含情脈脈”又是“關(guān)嵐給我出了一道選擇題”——
“你的戲太多,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和你對戲的搭檔很辛苦?!?
祁樺:“……”
還鄉(xiāng)團水世界組長祁樺,用[畫皮]闖過了地下城,行走了水世界,偽裝闖關(guān)者無數(shù),不是第一次被人識破,卻是第一次被人打著臉說,你的偽裝漏洞百出,破綻滿布。
“咻——”
熟悉的黑影再度竄來,祁樺一激靈,剛想動手,卻發(fā)現(xiàn)黑影沒撲自己,而是落在了唐凜腳邊,坐姿威風(fēng),兩個尖尖的耳朵卻時不時動一下,頑皮又乖巧。
祁樺第一次看清黑影的輪廓。
是狼。
唐凜蹲下,一邊溫柔地摸著狼影的頭和后背,幫他順毛,就像戰(zhàn)前的鼓勵,一邊和呆怔中的“不明闖關(guān)者”說:“動手之前,我再告訴你最后一件事?!?
祁樺知道情勢不妙,自己該立即撤,卻又耐不住好奇,腳依然在原地扎根。
唐凜又蹭了蹭狼影的頭,這才緩緩起身:“我先前說的那些錯誤,哪怕你一個都沒犯,我也知道你不是范佩陽?!?
不可能。
祁樺心里直接冒出這三個字。他一共也沒和唐凜同行多久,說的話都要被他逐字逐句分析完了,做的事也已經(jīng)被他一件一件掰扯清了,還能有什么?
“你拿一個特殊文具換了關(guān)嵐兩個治愈幻具,”唐凜忽然發(fā)問,毫無預(yù)警地把對面的人重新帶入范佩陽的角色,“你治腿傷用一個,剩下那個呢?”
祁樺猝不及防,愣在那兒好半天,才順著唐凜的語境回答:“在我的里。”
這波回復(fù)在祁樺看來,沒任何毛病,甚至唐凜這個問題,在他看來都毫無意義。
可是唐凜搖頭,搖得很嫌棄:“錯。如果是真的范佩陽,會在見到我的第一時間,把剩下的治愈幻具給我,強制性贈予,愿不愿意都必須接著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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