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了,”子攸低頭一笑,“我總想著那一晚上的事,心里雖然害怕卻又歡喜。我想咱們也就像始終活在那晚上似的,不知道什么時候有危險,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,可我總是要跟你在一起的。若你活著,我便陪你,若你壞了事,我也不回穆家,也不入皇宮。我不是那類殉節(jié)的蠢婦,只因為天下雖大,若沒有你,便如墳場一般凄涼,我一人活著便覺清冷孤寂,所以我總是要隨著你?!?
司馬昂看著子攸,聲音很輕,卻并不飄忽,“不會到那一步的,絕不會?!彼孔诖差^,也放下茶盞,“子攸,你過來,我有話要在你耳邊說?!?
“嗯?”子攸有些疑惑,司馬昂的眼里有某種笑意,看起來甚是古怪。不過她還是坐了過去,緊挨著司馬昂,坐在他的身前,把耳朵湊過去。
司馬昂什么都沒有說,卻伸出雙臂把她摟在懷里。也許是因為司馬昂還在病中,身上帶了淡淡的藥香,他的呼吸拂在子攸的耳邊,擁抱著她身子的雙臂輕柔卻有力。她的臉上燒熱,心口呯呯地亂撞,她是喜歡司馬昂的,但卻沒想過要這樣。她想起身,司馬昂卻摟緊了她,她不敢用力掙脫連累他扯動傷口,何況司馬昂在她耳邊輕輕地說,“如果我死了,你要替我活著,我不想讓這片江山落進(jìn)穆建黎那樣的草包手里;如果我活著,你會更難,不過不管將來我讓你如何為難,我都不會放開你?!?
他的聲音低沉而柔和,繞在子攸耳邊,繞在子攸心里。她緩慢地,膽怯地伸出手來,雙臂環(huán)在司馬昂身體的兩側(cè),同樣緊緊摟著他。司馬昂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好像他本來在擔(dān)心什么,現(xiàn)在好了。
翠紋正走進(jìn)來,愣在了門口,看著司馬昂與子攸相擁著坐在床榻上,司馬昂更不斷地低聲在子攸耳邊說著什么,子攸乖巧地點頭,全不似平日里那霸王似的一個人。翠紋的臉上燒熱,她本是來回話的,卻一扭身走出門去,在門口啐了一下,滿臉漲的通紅。
偏生又被六兒看見。六兒一早就跟著子攸過來伺候,這時候在廊下坐著繡花,她站起來向屋里看了一眼,笑著走到翠紋跟前,“翠姐姐,他們夫妻倆說體己話呢,又什么可啐的,莫非姐姐心里也戀著王爺,所以不舒服?!?
翠紋早就知道跟子攸的下人一向都是牙尖嘴利,她此時若是回嘴,占不到半分便宜,可她的心事被人說中,臉上下不來,終是忍不住要發(fā)作幾句,她低聲說道,“哼,伶牙俐齒,見人都要刺幾句。我勸你收著些,不要以為你主子能耐,你就是個人物了。將來一并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?”
六兒笑道,“喲,姐姐這話真不像個奴才說的,倒像是皇后了。哈哈,姐姐你可真是沒成算,你每常在王爺王妃面前裝的那么盡心盡力,在我們面前也該略做做樣子才是,免得我告訴王妃去,你豈不是前功盡棄。我才正經(jīng)該勸姐姐收收,連個側(cè)妃都沒掙上去呢,就指望著憑借王爺做上皇后了?我勸你一句,王爺這個地兒可不好站,你想把寶押在王爺這兒,那可未必賭得贏?!?
翠紋的臉上越發(fā)下不來,她素日是有些心高志大,將來想要爭榮夸耀這心思她一直覺得自己埋得深了,只不知道這個丫頭是如何瞧出來的,瞧出來也就罷了,竟然還這樣大大咧咧地說出來。她心中恨極,口中卻不再說,一時又有小廝來回話,虎賁將軍來了。
六兒有些吃驚,也不再理會翠紋。翠紋在廊下站了一會,聽得屋里傳人去引虎賁將軍過來,六兒進(jìn)去伺候,她不愿意跟六兒一同進(jìn)去,吩咐了幾個小丫頭,只說自己頭痛,要去外頭走走再回來。眾人也不大著意,都不理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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