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三章
第一百八十三章
自從找到司馬昂之后,子攸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還曾失眠過,她倒是有睡不醒的時候。而自從真正住進(jìn)阿爾斯勒的部落之后,子攸也記得自己什么時候曾真正地?fù)?dān)憂過。阿爾斯勒總是很友善,這里的人很好相處,他們都很討厭陰謀詭計,所以子攸不用每日都思索的腦子生疼;司馬昂的臉上每天都有笑容,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很愛他的妻子;而子攸自己,心情總是很放松,每天只想著玩,而且她有了司馬昂的孩子,要不了多久,他們就會有第一個孩子了,司馬昂為這件事很高興,不過也為了給孩子取不出來名字而煩惱,只是這種煩惱很讓人高興。
可是一時之間什么都變了,那天晚上子攸有些睡不著覺了,她躺在司馬昂的懷里,可是心緒亂紛紛的,“司馬昂,你說阿爾斯勒一向都是不想放咱們走的,那他在收留咱們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吧。阿爾斯勒似乎極力想把咱們變成草原人,可是他早就該知道其他的草原人會對你恨之入骨。因?yàn)槟銡⒘怂麄兊目珊拱?。?
“子攸。”司馬昂輕輕撫摸著子攸的頭發(fā),他的手仍舊很溫暖,慢慢地?fù)崦迂?,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那樣,在辦事之前就把前有后果和所有牽連的事情都想清楚的。阿爾斯勒可能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其他部落的人知道咱們在這里。他就是那樣一個憨直的草原漢子,他自己沒有窺測別人的心思,就以為別人也不會來盤查他。就像他可能不是特別想要成為可汗,可是有人卻防備著他,想要?dú)⑺浪?,又有人希望把他推上可汗的位子,從而利用他——這些他都沒有想到過。不過,我要順口說一句公道話,其實(shí)阿爾斯勒自己都還不覺得,他若是做了可汗,或許會成為一代英杰?!?
“呵呵?!弊迂滩蛔⌒α?,“如果他做了可汗,你也做了皇帝,那么將來會怎么樣呢?”
司馬昂輕聲嘆息,“我希望永遠(yuǎn)也不要有刀兵相見的那一天。”
子攸抬起頭來,看著司馬昂,“.如果我是他的話,我寧可殺了你都不會放你走的。阿爾斯勒知道你有多危險,在銅羊關(guān),你只有那么一點(diǎn)人,卻贏了他的養(yǎng)父。如果有一天你做了皇帝,一定會有那么一天,你將傾舉國之力進(jìn)攻草原,永絕北部邊患,那個時候,絕不是哪一個草原的可汗可以抵擋的?!?
司馬昂看到子攸眼里的心疼,他.笑了,“子攸,不會有事的。放心,好嗎?”他坐了起來,把子攸摟緊懷里,讓她靠著自己,他輕輕撫摸著子攸的肚子,“攸兒,不會有事的,我不會有事的,我還要保護(hù)你和咱們的兒子?!?
司馬昂的聲音溫厚而低沉,讓.子攸的心頭不知不覺放松了,她笑了,“你怎么總是說是兒子呢?怎么就一定會是兒子呢?”
“我的頭生子,一定是兒子。”司馬昂說的很肯定,不過.他也笑了,他就是在逗子攸玩,這種事,他說的肯定,子攸就迷糊了,還會傻兮兮地相信他是真的知道。不過他有的時候看著子攸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會覺得幸福得有些迷惑,他就要做人家的父親了么?他的兒子會是什么樣?可是如果哪怕只有三分之一像子攸,那都會是一個頑皮得很可怕的孩子。他常常會想以后的事,然而便覺得忘記了眼前。
司馬昂讓子攸靠在他身上,過了一會兒她終于覺.得累了。黎明的時候,子攸睡得很熟,司馬昂獨(dú)自在帳篷外頭散步,遠(yuǎn)遠(yuǎn)地看到了阿爾斯勒,阿爾斯勒看到他時愣了一下,接著便向他走過來。阿爾斯勒沒帶侍衛(wèi),他看到司馬昂也是一個人。
“我大概知道會在這個時候碰見你?!彼抉R昂看到.他的肩頭上包扎著厚厚的繃帶,“你的傷怎么樣了?子攸昨天還很擔(dān)心你。”
阿爾斯勒笑了,.似乎對司馬昂的關(guān)心有些不好意思,要么就是對受傷這件事感覺有些尷尬,“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們,你的妻子放走了我,讓我免受戰(zhàn)俘的屈辱,而你又救了我。我們草原上的人都相信,當(dāng)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有了生命的牽連的時候,那就是一種無形的契約。我想,他那意思是說朋友吧?!彼挚戳丝此抉R昂,“我好像很久以前就把你當(dāng)做朋友了,雖然你的話很少,是一個沉默的中州人。但是我很喜歡你這個朋友。司馬昂,你是我阿爾斯勒的朋友?!?
司馬昂看著他,他知道阿爾斯勒說的都是實(shí)話,雖然說的淳樸簡單,可是卻要比那些粉飾得華麗無比的中州詞藻更真誠,他有很多話可以回答他,可最后司馬昂也只回答了最簡單的一句,“你也是我的朋友?!?
阿爾斯勒轉(zhuǎn)過頭去,他笑了,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,“從來都不容易,是不是?”
司馬昂笑了,他知道阿爾斯勒說的是什么,對這兩個男人來說,那是顯而易見的,活著,從來都不容易。
太陽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地平線上,草原上的黎明來了,司馬昂想著他在這里過的日子,那是他和子攸所度過的最好的日子,他頭一次可以好好地寵愛子攸,不至于再在心里面覺得愧對妻子。而且他和子攸還在這里有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,孩子,他想起阿爾斯勒部落里巫醫(yī)說的話,草原是個生長的地方,的確是這樣。當(dāng)他在自己的國家里,甚至在自己的皇宮里的時候,他是那么冰冷孤獨(dú),可是在這片蠻荒的草原上,他卻只覺得溫暖。
“你也喜歡這片草原,是嗎?”阿爾斯勒看懂了他的眼神,他吹了一聲口哨,惆悵地望著遙遠(yuǎn)的天邊,“如果你是草原上的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