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時之前,我趕著牛車,回到了槐樹里。
老張正在門前張望,看到我回來,又是欣喜又是驚訝。
“女君,這是……”他看著我那馬車,有些不解。
“此乃我隨行之物?!蔽液唵蔚溃袄蠌?,這馬車今夜可停在院中么?”
老張道:“女君總這般見外,有甚不可。”說罷,他過來替我把馬車牽住,從另一邊的側(cè)門將馬車趕入院中。
我和老張一起,將那車駕從馬背上拆下來。那水桶雖封閉著,卻重得很,搖晃時有硬物碰撞的聲音。老張不是糊涂人,自然知道這水桶里有名堂。但他沒有多問,牽著馬去馬廄里喂食,又對我道:“我做好了飯食,就在堂上,女君奔波了一日定是餓了,早早去用才是?!?
我也不多客氣,應(yīng)下來,往堂上而去。
老張做得飯食著實不錯,味道甚好。
我也的確是餓了,低頭吃起來。不知為何,若在平日,我又餓又饞的時候,應(yīng)當(dāng)會全然不在乎文雅,狼吞虎咽一番再說。但今日,即便這吃食甚合胃口,我也覺得味同嚼蠟,只麻木地吞著。
腦海中轉(zhuǎn)著的,仍是公子。
他期許的樣子,微笑的樣子,惱怒的樣子,難過的樣子……
他并不相信我已經(jīng)死了。我曾安慰自己,我不過是公子的一個侍婢,他那樣的人,很快就會得到一個新的及時補上,或許現(xiàn)在,就已經(jīng)有新人住到了我的房里。
可是,那與我和公子又有什么關(guān)系?心里一個聲音道。
他現(xiàn)在的難過、憤怒都是因為我。
他真誠地為我牽掛著。
而我卻如此自私,視而不見,連一個解釋都不愿給。
“女君,”老張似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異樣,道,“這飯食可是不合胃口?”
我看著他,沒有答話,少頃,卻道:“老張,我那馬匹和車駕,今夜勞你照料一二?!?
老張似聽出了端倪,有些訝色。
“女君,你……”
“我今夜還須出去一趟,”我知道自己不可逃避,深吸口氣,道,“不過不會太久,去去就回。”
夜里,將近子時的時候,老張找來了一身玄色的厚袍交給我。
“女君?!彼麌@口氣,仍有些不放心之死,對我道,“女君若有事,可托付與我,不必親身出去。”
我搖頭:“此事只可由我親自去辦?!?
老張沒有多,只得點了點頭,由我去。
那外袍身量頗長,相愛是呂稷的。不過它甚是暖和,走出外面,一陣風(fēng)迎面而來,我并非感覺到冷。
我告別了老張,開了院門,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