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著他,心中如暖流淌過。
“使你去找了紅俏來給我梳妝?”我拿起一塊蜜糕,小聲問他,“你怎知道她會梳頭?”
“青玄說的?!惫拥馈?
我了然。
“不喜歡?”公子追問。
我將他的手握住,道:“喜歡?!?
公子看著我,將我的手反握住,唇邊帶著笑,目光溫柔。
“吃吧,”他又將一碟剛呈上的紅豆糕放到我面前,“涼了就你不好吃了?!?
這場聚宴雖然是桓府辦的,但賓客們顯然知道誰才是當(dāng)下最該討好的人,到秦王面前去見禮的人絡(luò)繹不絕。
秦王自少時(shí)離開雒陽,每次回來,人們都本著避嫌之心,無論什么聚宴,秦王跟前總是門庭冷落。今日的盛況竟是頭一回。
不過大長公主和桓肅甚是聰明,與秦王同坐上首,來拜見秦王的人自然也要同時(shí)拜見他們,穩(wěn)穩(wěn)保住了排場。
本朝的風(fēng)氣,是聚宴上絕不可提朝政之類的庸俗之事,但對于秦王這種從不沾清談詩賦的人,人們也實(shí)在沒有別的什么好說的,話頭便只剩下了問安。到了他面前,問候他近來身體如何,問完了,又問董貴嬪身體如何。這話題延伸下去,自然而然的,終于有人率先問出了在場所有人關(guān)心的八卦。
“聽聞子啟后宅尚空虛,可見一直尋不見合意之人?”
說話的是沛王,酒喝多了,滿面紅光,醉醺醺地問道。
秦王也飲了不少酒,卻毫無醉態(tài),面色如常。
他微微笑了笑,道:“此事,孤亦苦惱,恐怕是注定如此。”
周圍眾人發(fā)出一陣笑。
我看了看秦王,心想才怪。我仍然不覺得他果真是鐘情于我才如此,不過若有人想插手他的后宅之事,那也是妄想。
沈延感嘆道:“大司馬為國鞠躬盡瘁,我等都看在眼里,可后宅之事關(guān)系后嗣,大司馬也該盡心才是。我昨日拜見董貴嬪,她說起此事亦牽掛不已?!?
沛王將手一揮:“大司馬勤勉,這等事,何須大司馬操心。我明日便送十個(gè)絕色女子到大司馬府中,都是二八年華,保大司馬喜歡……”
他說話越來越不入流,在場的女眷們皆露出羞赧之色,年紀(jì)大了的側(cè)臉忍著笑,未出閣的則將紈扇半掩著臉。
大長公主看了看秦王,笑著都大司馬道:“此事董貴嬪早已在張羅,何須你來操心。你家中那幾個(gè)兒郎還未尋到良配,卻不知我等何時(shí)才可吃到喜酒?”
眾人又笑。
桓肅對李讓到:“沛王喝多了,快快扶到花廳去歇一歇?!?
李讓應(yīng)下,招呼兩個(gè)男仆,將站也站不穩(wěn)的沛王扶走。
眾人又閑聊一陣,這時(shí),有人道:“當(dāng)年高皇帝在時(shí),甚愛這桃林,每幸此地,必聚名士賦詩清談,品評書法。今日貴賓咸集,乃多年未有之盛況,不若復(fù)此雅事,以緬圣君?!?
此出來,眾人皆贊同。
大長公主看向秦王:“未知子啟之意如何?”
秦王道:“此事,孤亦懷念許久,卻是正好。”
大長公主頷首,即命家人取筆墨等物,在軒前擺開案席。
自從先帝暴斃,這兩年時(shí)局動蕩,雅會已經(jīng)少了許多。又兼公子等頂流出走,就算辦了雅會也平平無奇,難成氣候。
故而當(dāng)下此事,便少不得公子參與。
他神色有些無奈,看了看我:“霓生,我須得去一趟?!?
我笑笑:“你去便是?!?
公子莞爾,又握了握我的手,起身過去。
清談賦詩都是男人們的事,男賓們皆圍坐上前,女眷們也自得其樂,留在軒中三五扎堆相聚,望著那場中觀賞,談天說笑。
“霓生,”這時(shí),旁邊的許氏喚我一聲,對我道,“你累了么?我等可到水榭那邊去?!?
話才說完,樊氏將她拉住,笑道:“去水榭做甚,那些小兒們說要去賽舟,也不知胡鬧成了什么樣,姒婦不與我去看看?”
許氏頷首,又對我一笑,道:“你且慢坐?!?
我欠身行禮:“夫人慢行?!?
二人離開,我周圍空蕩蕩的,留在軒中的女眷們笑晏晏,將我比成了孤家寡人。
我正好也不想應(yīng)酬她們,一邊吃著茶點(diǎn),一邊望著公子那邊。
他正在席間坐下,周圍聚著好些人,似迫不及待地等著他賦詩。
“別處皆喧鬧,唯此處清靜,你卻是好享受。”這時(shí),一個(gè)聲音從旁邊傳來。
我望去,卻見是寧壽縣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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