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頗是詫異。
只見云琦看上去風塵仆仆,似乎才從外面回來。身后跟著兩名侍衛(wèi),加上獄卒,一共四人。
他走到牢房門前,看了看案上:“書譯了多少?”
我著實不曾料到他這般好學,竟半夜來查看。
“有許多了?!蔽覍⑹职蛋颠叫渚壣?,不緊不慢地說,“堂兄怎這時候來了,不知當下是何時辰?”
“快到子時了?!痹歧?,“我放心不下,故來看看?!?
我頷首,又問:“堂兄大半日不見人,不知去了何處?”
云琦顯然不耐煩與我說廢話,道:“你將書稿給我看?!?
我無奈,指指案上一沓寫好的紙,道:“堂兄也看到了,我寫了這么許多,不過都是些散亂的。這書中有些關節(jié),并非光譯出來就能看懂,堂兄不若且進來聽我細說,待我一一指明,也省得堂兄拿回去看不明白又走回來?!?
云琦猶豫了一下,似覺得有理。
他的目光在我手上和腳上的鐐銬上轉了轉,少頃,讓獄卒打開牢門。
他走進來,彎腰拿起案上的紙,看了看。
果然,他面上露出疑惑之色。
“你這寫的是什么?”他皺眉道,“亂七八糟,語句全然不通,當我不識字?”
我仍不緊不慢,一臉無辜:“書上就是這般寫的,我不過直譯。”
云琦正要說話,我打斷道:“堂兄有所不知,此乃云氏先祖設下的機關。這書既是秘藏,自不愿與人知曉,那異體字不過是第一層防范,還有第二層,乃是字序,尋常人不得要領,看上去只會以為是一堆文墨不通的亂字?!?
云琦聽得這話,終于耐下了性子。
我看著他走到我面前,正待坐下,忽而道:“慢著?!?
云琦看向我,我笑了笑:“堂兄,這地面臟得很,莫不怕弄臟了堂兄的衣裳?!?
他低頭看了看地面,露出嫌惡之色,隨即看向身后的獄卒。
獄卒忙道:“是小人疏忽,待小人去為大夫取坐墊來?!?
說罷,他忙走出牢房。
云琦站在原地,卻是過了好一會,也不見那獄卒回來。
他往外面望了望,有些不耐煩,對牢門外的侍衛(wèi)道:“他怎去了這么久?你去看看?!?
侍衛(wèi)應下,往外面走去。
未幾,外面?zhèn)鱽硇╉憚樱孟裼惺裁礀|西落在了地上。見云琦往那邊看,我又笑了笑,道:“堂兄若是著急,我先給堂兄講講?!闭f罷,我朝他伸出手。
云琦將手中的紙遞給我。
我突然暴起,拽住他的手臂,往地上一個猛摜。
云琦猝不及防,痛呼一聲,被我?guī)е刂厮さ乖诘厣稀?
外面的那個侍衛(wèi)回神,忙拔刀沖進來。
“將刀放下!”我將袖緣里取出的薄刃抵著云琦的脖子,“否則我要他狗命!”
那侍衛(wèi)大驚,定在原地。
“云霓生!”云琦雖被我制著不敢動,卻仍梗著脖子喊,“你做甚!你敢……”
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我將那薄刃往肉里又抵了抵,云琦一下說不出話來。
那侍衛(wèi)拿著刀,神色不定,進退不得。
阿桐手上的鐐銬早已經被我用銅絲打開,此時也不再假裝,從榻上起來,一把將侍衛(wèi)手里的刀奪下。
“霓生,”云琦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倨傲,聲音放得平和,“你要出去是么,你放了我,我?guī)愠鋈??!?
我笑了笑:“哦?”
這時,只聽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,似好些人沖進了石牢里來。
云琦的神色倏而一振。
“夫人?”一個聲音傳來,竟是程亮。
我應一聲,未幾,他和幾個人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牢房前,身上都穿著明光道軍士的衣裳,其中一人,是呂稷。
云琦睜大眼睛看著他們,面色又變得灰敗。
“夫人!”程亮見到我,神色一松,忙與眾人上前來,將那侍衛(wèi)和云琦都拿下。
我也從地上站起來,他忙上前,用鑰匙給我解了鐐銬。
“你們如何進來?”我問,“牢獄的守衛(wèi)呢?”
“都收拾了?!背塘恋?。
“女君放心,”呂稷在一旁道,“我這幾個兄弟的本事都是曹先生親自教授,蔣亢手下的人奈何不了我等?!?
我頷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