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訝然。原本我以為此人不過是個被寵得又貪又蠢的紈绔,被扔到石牢便嚇得哭喊求饒,不料還有點志氣。
“如此?!蔽艺f,“婚事也無妨了”
“無妨?!彼抉R斂道。
“大王看著我,權(quán)當我是薛敬?!蔽艺f,“請大王說一聲小婿拜見翁舅?!?
司馬斂愣了愣。
“此乃演練?!蔽艺f,“那薛敬非愚鈍之人,大王若不情不愿,他豈會聽從。”
司馬斂瞪著我,神色不定。
他糾結(jié)了好一會,道:“小婿拜見翁舅?!?
我搖頭:“大王從前推拒過婚事,如今回頭,須得展露出追悔莫及痛改前非之態(tài)。若可帶些笑容,聲音激昂,又更勝一籌。”
司馬斂繃著臉,火光下,似乎恨不得將我殺了。
“你戲弄我?”他咬牙道。
“大王,可曾聽過勾踐之事?”我冷笑,“大王口口聲聲說要為父母復仇,奪回國祚,原來連勾踐這古人都比不得么?”
司馬斂一怔,沒說話。
少頃,他似深吸一口氣,再看向我的時候,神色已經(jīng)變得平靜。
他唇角扯了扯,露出笑容,把刀放下。
“小婿拜見翁舅?!彼f道,向我端正一禮。
見薛敬的場面,我與司馬斂演練了許久,直到他全然沒有了脾氣,我才終于將他放過,讓他去歇息。
“女君何必在司馬斂身上下許多功夫。”老張勸道,“那薛敬既早有與司馬斂聯(lián)姻之意,自然是想坐穩(wěn)國丈之位,見司馬斂拒婚,方與張彌之聯(lián)手。我等殺了張彌之,司馬斂又肯回頭,薛敬反抗無益,自會從了司馬斂。”
我說:“我不擔心薛敬,司馬斂的用處比他大多了。下一步,我還須倚仗東平國兵馬牽制兗州諸侯,司馬斂若仍畏首畏尾猶疑重重,無破釜沉舟之志,此事乃不可行。我方才做的,不過是教他認清眼前之事,退無可退罷了?!?
老張笑道:“女君果然深思熟慮?!?
我看著他,道:“還有一事,我不曾與你商議?!?
“何事?”老張道。
我說:“蔣亢在范縣布下了兩萬兵馬。我等殺了蔣亢之后,這些兵馬定然一時大亂。范縣乃要沖之地,無論這些兵馬原地滯留還是撤回無鹽,皆不是好事,但若可招撫下來,教他們重新回歸曹叔麾下,則無異為曹叔下了一城,可反過來威懾無鹽,歸攏人心。”
老張訝然。
“女君打算如何將這些人收服?”他問。
我說:“據(jù)我所知,你常隨著曹叔露面,在教中大約識得許多人。”
老張頷首:“正是。”
我又道:“明光道既然崇敬天地,祭祀拜神,想來也有許多顯靈事跡?”
老張聞,一愣。
曹叔從祖父那里學得的許多本事,如我所料,他也用到了明光道里。
按曹叔給教眾們編的故事,明光道尊崇的是天帝,天帝誕下真龍,這真龍下凡,在我母親的腹中降生,故而曹麟是真龍所化,明光道奉其為教主。
曹麟這教主,雖不開壇**,也不經(jīng)常受眾人朝拜,甚至經(jīng)常似凡人一般出入行走。但他身上時常會冒出些神奇的事,讓人們對他的神力深信不疑。
什么小童才生出來就喊出曹麟名號的奇聞便不說了,還有些人人稱奇的軼事,比如夜里教眾祭拜時,忽聞狐哭梟鳴,夜空中突然火光閃現(xiàn),連成“真龍再世”四字;比如某事某地鄉(xiāng)中遭遇大旱,鄉(xiāng)人求雨不得,經(jīng)曹麟指點,在一處冒出五彩云朵的地方挖開泥土,果然就得了泉水;比如曾有人得了一身怪病,曹麟聞知之后,親自趕到,說他命不該絕,賜下神藥,不久即康復如初……其中最令教眾們口口相傳的,是曹麟曾在一片金光迷霧中突然現(xiàn)身,又突然消失,可謂真真切切的神跡。
我聽著老張說這些,不由啞然失笑。
從前我們幾人跟著祖父四處游走的時候,曹麟曾經(jīng)因為不擅演戲,每次祖父作法,他總被支去看守行囊。祖父曾經(jīng)對曹叔說,日后切莫讓曹麟去做那招搖撞騙之事,他若做了必然露餡。
沒想到祖父的金口玉居然落了空。曹麟能在曹叔的指點下?lián)鹬鹘?,可謂進步巨大,勵志非常。
“女君欲如何?”老張問。
我說:“附近可有道觀?香火旺盛,丹術(shù)出名的那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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