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?guī)缀醪桓蚁嘈抛约旱难劬?揉了揉，又看了好幾遍,確定這真是公子的字無疑,方才終于喜上心頭。

“這是怎么回事？”我忙將那送信人拉到偏僻之處，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問道,“你是何人？何時得到的信？怎知要來見我？”

那壤：“人王通，在鄉(xiāng)間經(jīng)營客舍，一向為秦王傳遞消息。這鴿信是昨日送到了,另附了密信，上面,若附近有了兵變，便來打探云女史消息，將這空白的枝條交給女史?！敝?，他又將一張字條拿出來讓我看。

只見那上面的字混亂無序，且字形奇怪，確是我在秦王那里見過的密信寫法。辨認(rèn)了一會,我看明白，上面的與王通方才所無異。

我那顆仿佛被鐵箍捆得緊緊的心，此刻終于松了下來。

一切，果然如我所料。公子沒受大長公主脅迫,而雒陽的變故,是秦王和公子將計就計,給諸侯們設(shè)下的一個局。

而這鴿信,恰恰印證了秦王耳目散布之深廣,就算我的消息沒有傳到雒陽，諸侯這邊的一舉一動，他也已經(jīng)看在了眼里并有所安排。

我早覺得奇怪，這狐貍怎會這般愚蠢，被大長公主和一干諸侯玩得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。原來又玩了一出計中計，為了演得夠像，還把我和公子也套了進(jìn)去。

看著那字條，我捏在手里，氣極反笑。

爺爺個狗刨的秦王，竟是又坑了我一回。

此番回去，若不教他連本帶利還個干凈，我云霓生三個字從垂過來寫。

王通看著我的神色，愕然：“女史，這信……”

“這信我閱過了?！蔽一謴?fù)平靜，看著他，“秦王那邊可還有別的消息？可曾告知你何時攻打諸侯？”

“不曾，”王通道，“人只管通報滎陽的消息，那邊極少來信，這兩月唯有當(dāng)下這信而已，知道云女史就在城中，人便匆匆趕來了?！?

我沉吟。公子必是從程亮那里得知了我的計劃，知道我要策動?xùn)|平國和明光道造諸侯的反，必定經(jīng)過簇，故而將這消息傳給王通，讓他在這里等著轉(zhuǎn)交與我。既然雒陽已經(jīng)做好了局，諸侯也已經(jīng)動了起來，那么動手的時機(jī)就在眼前。

這消息送來頗是及時，眼下看來，去雒陽便沒有了必要。

我心潮澎湃，忙讓兩個隨從停下待命，帶著王通去找老張。

不料，還未走出幾步，我忽而聽到鼓角之聲，頗是浩大，似乎是從城外傳來。

我一驚，正疑心莫非什么地方出了大紕漏，諸侯的回馬槍竟這么快殺到了？正要找人問，卻見呂稷匆匆走來。

“女君！”他滿頭大汗，神色焦急，“司馬斂率軍出了城，攻打滎陽去了！”

我一驚，忙問：“攻打滎陽？他怎突然如此？”

呂稷用袖子擦一把汗，道，“是濟(jì)北王世子！司馬斂聽他，當(dāng)下滎陽是個空城，里面只有大長公主和一干諸侯家眷，司馬斂便即刻率兵去追，攔也攔不??！”

“滎陽？”王通神色驚詫，忙道，“據(jù)人所知，滎陽并非空城。濮陽王等所率先鋒五萬人開拔，剩下十余萬人仍駐在滎陽，何來空城之？”

我心頭沉下，擔(dān)心什么來什么，這司馬斂果然還是惹出事端來了。

“女君，”呂稷道，“東平國和明光道兵馬加起來不過九萬，不敵諸侯，之所以取下索邑，是為了借著險和人質(zhì)與他們對峙，延緩攻勢，等待與秦王合擊。先前攻下索邑之時，我等故意放人往滎陽通報，既然諸侯大軍還在滎陽，當(dāng)下不定已經(jīng)向索邑派兵。司馬斂貪功冒進(jìn)，一頭撞進(jìn)去，只怕要有去無回?！?

我沒接話，問：“老張何在？”

“老張正趕往城前，勸司馬斂收兵?！?

“薛尚何在？”我又問。

“薛尚不知所蹤?！眳勿⒌溃八抉R斂許諾破城者，士卒賞五金，伍長十金，行長二十金，將官百金，爵位加升一級?！?

我沉吟，薛尚好巧不巧，在這個時候失蹤，無論是死是活，恐怕也與司馬斂脫不開干系。薛尚好歹是他剛認(rèn)下的岳父，行事乖戾偏執(zhí)至此，大大出乎我的意料。

“女君，”呂稷道，“老張，司馬斂只怕不會聽進(jìn)他的話，不過他對女君那讖諱之術(shù)有幾分敬畏，恐怕只能讓女君若以鬼神之相勸，他或許會聽從?！?

我了然，思索片刻，淡笑：“倒也不必如此。”罷，我轉(zhuǎn)向王通，道，“你是滎陽本地人？”

“正是?！蓖跬ǖ?，“人祖輩皆在簇?！?

我：“我聽聞十幾年前黃河大澇，曾沖出一條河道，經(jīng)過滎陽城邊通到索水來。后來水退了，那河道便也廢棄了，可有此事？”

王通訝然，道：“正是。那河道現(xiàn)在還在，只有鄉(xiāng)人知曉，平日造屋掏掏泥沙?！?

“可通行么？”

“可通?！蓖跬ǖ?，“不過這故道時寬時窄，兩旁還生了許多草木，濃得很，有一人多高?！?

我頷首：“要的就是這般?！绷T，我轉(zhuǎn)向呂稷，“老張何在？帶我去找他?！?

索邑城前，人頭攢動，東平國數(shù)萬大軍已經(jīng)整裝，正踏著浮橋分批過河?；鸢压鈪R聚如海，頗是壯觀。

我和呂稷好不容易找到了司馬斂，只見他立在戰(zhàn)車上，一身金甲威風(fēng)凜凜。濟(jì)北王世子捆了個結(jié)實，被人揪著坐在一匹馬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