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登機還有一個多小時,孟遠毫無形象地墊著u形枕補覺,施柔插著耳機在追劇,余年則將盒中的每一顆棋子都拿出來看了一遍,有種聽謝游叫了他三十遍“年年”的感覺。
剛把棋子和棋盤收好,在余年不遠的位置,一個提著公文包、正在通電話的中年人坐了下來,說的是中文,有那么幾句隱隱飄進了余年的耳里。
“……這件事等我回隨州再商量……書庫里的東西,都是有目錄的,不會缺一件少兩件,你不要胡亂擔心。”
因著《不寐帖》的關系,余年對“隨州”這個地名很敏-感,心神下意識地就繃緊了。
再聽見“書庫”兩個字,余年呼吸一頓,悄悄地專心聽了下去。
“……我是建議不和外國人接觸,幺叔公臨走前,最舍不下的就是書庫里的東西,說那些全是無價的寶貝。但要是大哥和小妹你都不介意,我也不會說什么……那張紙?不說是當年祖上花五百兩黃金買回家的嗎?當年都這個價,現(xiàn)在肯定也不會少……”
余年坐在座位上,只感覺手心都出了一層細汗。
隨州,書庫,五百兩黃金。余年呼吸微顫,幾乎現(xiàn)在就想起身去問那個人,說的到底是不是《不寐帖》。
他記得清楚,《不寐帖》最后的消息,就是被一個姓甄的買主,花了五百兩黃金買走的,之后一百多年再沒有現(xiàn)世。
榮岳跟他提過的消息里也推測,買《不寐帖》的人,就是出自隨州甄家。
一旁的電話還在繼續(xù),只不過聲音更低了不少。
“……不少買家都盯著那張紙……我們誰也不能得罪,到時候價高者得?!?
聽到這里,余年吁了口氣——價高者得還好,至少不會有人提前買走,致使《不寐帖》連拍都上不了。
又說了兩句,對方掛斷了電話。余年想了想,給榮岳發(fā)了條信息,把自己這邊的消息簡單說了一下。
榮岳回得很快,“真碰上了?這么巧!不過只知道甄家小輩移民國外,具體哪個國家不清楚,沒想到竟然在巴黎遇見了?!?
余年也覺得巧,他詢問,“榮叔叔,你那邊有甄家拍賣的消息了嗎?”
榮岳:“有消息出來,還沒定下,我就沒告訴你。最新的是,甄家小輩對國內(nèi)情況不熟,正商議委托元嘉拍賣行進行拍賣。我在元嘉的朋友說,還沒完全談妥,如果妥了,元嘉會開一個‘甄家書庫舊藏’的專場,也是采用邀請函制,《不寐帖》會壓軸上?!?
余年回想剛剛聽見的只片語,問,“甄家兄妹不合?”這也是他沒有貿(mào)然上前的原因,一般家里情況復雜的,戒心都會很重,如果他現(xiàn)在就主動上前詢問,可能還會得不償失。
“是有這個風聲,甄家長孫的妻子似乎急著把藏品都變現(xiàn),然后分錢,一直在背后鼓動快點賣。甄家小女兒沒什么主意,都聽老二的。甄家次孫又是軟和的性子,所以看情況,這事拖不了多久,八成會委托給元嘉拍賣行?!?
聯(lián)系到剛剛聽見的,余年心里有了底,又偏頭看了眼之前通電話的那個人,收回了視線。
飛機落地時,是寧城的早上八點,太陽正好出來,刺破清晨的霧氣,有淺淺的暖意。余年頭靠著車窗,精致的下頜線清晰顯露出來,陽光灑下,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光暈。
施柔手快地拍了張照片,拿去給孟遠看,得意道,“孟哥你看,這張圖不用修就能發(fā)微博吧?”
孟遠夸獎,“確實拍得很不錯,正好年年可以拿去更博?!?
余年正想著《不寐帖》的事情出神,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起,這才回過神來,“你們在說什么?”
“柔柔拍了張你剛剛發(fā)呆的照片,很不錯,正好你更博的時候能當配圖用?!?
被孟遠提醒,余年才想起自己還沒發(fā)微博。找施柔要了照片,余年登進微博,更新了一條,“已經(jīng)平安落地了,回家很開心![圖]”
蹲守在微博的粉絲,飛快就占領了評論區(qū)。
“——年年辛苦啦!歡迎回來!另,照片是誰拍的,加雞腿加雞腿!賊好看!”
“——啊啊啊大清早瞌睡都醒了!這側臉,天使容顏嗎!我年年睫毛好長!瞳色好好看!好暖?。 ?
“——哪里來的憂郁美少年?年年唱歌這么好聽,為什么顏還這么好看!旁邊評論區(qū)里,閉眼吹唐曉軻顏值氣質(zhì)碾壓年年的,怕不是出生的時候,忘帶眼珠子出來了?”
施柔翻了翻評論區(qū)的反應,又去看了唐曉軻的微博,氣笑了,“唐曉軻什么節(jié)奏,年年你這里剛更了博,他那邊馬上跟著發(fā)了張自拍!”
孟遠接話,“覺得舉世皆他爹媽,都要慣著他讓著他。年年回懟了他一次,他就哪兒哪兒都想壓年年一頭,給年年添堵,報復回來。這種人就別搭理,越是搭理,蹦得越高?!?
施柔打了個響指,“很有道理!”
孟遠看向余年,“抓緊時間在保姆車上睡會兒,都先不回家了,直接趕通告,沒問題吧?”
余年點頭,“沒問題,那孟哥一會兒你叫我?”
“行,放心?!?
不過還沒有到目的地,余年就被孟遠叫醒了。他裹著素色的薄毯,抬手揉揉眼睛,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倦意,“孟哥,什么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