咔嚓——!
那根本算不上開啟。
神殿外層那扇阻擋了深海萬年、連蛟龍都無法撼動的青銅巨門,并未被推開,而是直接在空氣中泯滅。
沒有爆炸的火光,沒有震耳欲聾的巨響。
只有純粹的、極致的鋒利。
那股力量將青銅門連同門框周圍的黑曜石墻壁,瞬間切成了比塵埃還要細小的微粒。
海水甚至來不及倒灌。
因為在那些微粒散開的剎那,一股浩瀚無匹的排斥力便充斥了整個入口空間。
白光。
刺目至極的慘白光芒,如同一輪在深海海底強行升起的烈日,霸道地擠進了這座昏暗的神殿。
光芒所過之處,無論是懸浮的夜明珠,還是生長了數(shù)萬年的珍稀血珊瑚,盡數(shù)化為齏粉。
那是劍氣。
這光芒并非為了照明,而是由億萬道細微到肉眼無法捕捉的劍絲交織而成。
一個身穿雪白道袍的老者,便踏著這足以絞殺一切的白光,緩緩飄入大殿。
他沒有穿鞋,赤足懸浮于離地三寸之處。
他每前進一步,腳下的地磚便無聲無息地浮現(xiàn)出密密麻麻的裂紋,那是承受不住他體內那股恐怖質量而產(chǎn)生的崩塌。
劍塵子。
這位天劍宗的活化石,也是此次追殺行動的最終獵手,終于露出了真容。
他看起來并不蒼老,皮膚光潔如玉,只有那滿頭垂落至腳踝的白發(fā),昭示著他漫長的壽元。
那雙眼睛里沒有任何人類該有的情緒。
既沒有憤怒,也沒有喜悅,只剩高高在上的漠然,仿佛俯視著腳下奔忙的螻蟻。
“倒是讓老夫好找?!?
劍塵子開口了。
聲音不大,卻壓過了殿內所有聲響,連遠處戰(zhàn)傀的齒輪運轉聲都徹底沉寂。
他的目光掃過那滿地狼藉,最后停留在李辰安的身上。
確切地說,是停留在李辰安身后那尊白玉雕像上。
“極品萬年暖玉……”劍塵子那雙漠然的眼中,終于泛起了一絲波動,“這等成色,即便是在上古時期也是難得的重寶。用來煉制身外化身,或是溫養(yǎng)第二元嬰,再合適不過?!?
他根本沒有在意李辰安。
在他看來,一個金丹期的螻蟻,哪怕再怎么蹦跶,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。
這里的一切,已經(jīng)是他的囊中之物。
“天劍宗做事,向來只求結果?!?
劍塵子抬起右手,對著虛空輕輕一抓。
并沒有動用什么復雜的法訣。
僅僅是這一抓,大殿內的空間便猛地向內塌陷。
一股無法抗拒的吸扯力憑空生出,目標直指那尊瑤兒的玉像。
“拿來?!?
他語氣平淡,仿佛這只是在自家后花園摘取一顆果實。
至于擋在前面的那個青年?
劍塵子甚至懶得去想怎么殺他。
在這股足以扭曲空間的吸扯力下,金丹修士的肉身會在接觸的一剎那崩解成血霧。
這是元嬰后期大圓滿對天地規(guī)則的絕對掌控。
然而。
那尊玉像紋絲未動。
因為有一只手,按在了玉像的底座上。
另一只手,則握住了一柄漆黑如墨的斷劍,橫在了那股恐怖的吸扯力之前。
吱嘎——!
刺耳的摩擦聲響徹大殿。
那是歸墟劍意與空間吸力相互碾壓發(fā)出的哀鳴。
李辰安的雙腳在地面犁出了兩道半尺深的溝壑,整個人被推得向后滑行了數(shù)米,直到后背幾乎貼上玉像才堪堪停住。
但他沒有倒下。
更沒有崩解成血霧。
那一身灰色的長袍雖然被割裂出無數(shù)道口子,皮膚上也滲出了細密的血珠,但他依然站得筆直。
那雙黑色的眸子,隔著百米的距離,死死鎖定了劍塵子。
那種眼神,不再是人類看人類的眼神。
而是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孤狼,正盯著企圖掠奪它最后珍寶的惡獸。
“動她一下試試?!?
李辰安的聲音沙啞粗糙,像是砂紙打磨過生鐵。
他嘴角血跡未干,卻獰笑著開口:“今日若是讓你的臟手碰到這玉像半分,我便讓天劍宗上下滿門……雞犬不留!”
這并非威脅。
這是誓。
是用兩世神魂許下的血誓。
“呵?!?
劍塵子發(fā)出一聲輕笑。
那笑聲中并沒有嘲諷,因為嘲諷也是一種情緒,而他對螻蟻不需要情緒。
“雞犬不留?”
劍塵子微微搖頭,似乎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,“現(xiàn)在的年輕人,得了幾分上古傳承,便真以為自己是那傳說中的神君了?”
“也罷?!?
“既然你想死得壯烈些,老夫便成全你?!?
劍塵子那只抬起的右手,并未落下。
而是變爪為掌,對著李辰安所在的方向,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。
沒有任何蓄力的過程。
就是那樣隨意地一揮,好似在驅趕一只擾人的蒼蠅。
嗡!
大殿內的光線陡然暗了下來。
并非光源熄滅。
而是因為有一道太過耀眼的光芒,奪走了所有人的視覺感知。
一道寬達百丈的半月形劍浪,脫手而出。
這道劍浪并非單純的靈力凝聚,其中蘊含著劍塵子修煉了八百年的“絕滅劍意”。
凡是被這劍意鎖定的東西,都會從分子層面被切斷生機。
劍浪過處,大殿兩側那足以承受萬鈞水壓的石柱,就像是豆腐做的,被整整齊齊地削斷。
切口光滑如鏡。
海水被高溫蒸發(fā),形成了一道白色的氣墻,推著這道劍浪碾壓向祭壇。
躲在戰(zhàn)傀身后的包三金,此時全身僵硬,連慘叫聲都卡在喉嚨里發(fā)不出來。
太強了。
這種強已經(jīng)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。
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那股鋒銳之氣割裂開來。
完了。
這次是真的完了。
在這種攻擊面前,什么金丹圓滿,什么極境肉身,都顯得那么可笑和脆弱。
“躲開?。?!”
包三金拼盡全力吼出這一嗓子。
但他看到李辰安并沒有躲。
那個背影,就像是一顆釘在祭壇上的釘子,死死地擋在玉像身前。
李辰安不能躲。
身后就是瑤兒。
哪怕只是一尊寄托了殘魂的玉像,他也絕不允許任何人毀壞。
“想殺我?”
李辰安看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白色死亡浪潮,眼底深處的那團灰色火焰,在這一刻燃燒到了極致。
他體內的歸墟金丹瘋狂旋轉,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悲鳴。
第十道極境道紋亮起妖異的黑光。
“那就看看是誰先死!”
李辰安并未揮劍。
他反而將那柄斷劍倒插在地,雙手閃電般結出一個古怪至極的印記。
這印記并非九龍?zhí)斓澜?jīng)中的任何一式。
而是他前世在歸墟-->>深處,觀摩那無盡黑洞吞噬星辰時領悟出的禁忌之術。
以前不敢用,是因為肉身承受不住。
但現(xiàn)在,這具被萬年魔骨黑沙淬煉過的極境之軀,給了他拼命的資格。
“歸墟……逆亂!”
李辰安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低吼。
他雙手猛地向兩旁撕開。
就像是要徒手撕裂這方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