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。
楊廠長對廠里面進來的新人并不了解。
畢竟軋鋼廠一直在擴大,每隔幾天就會招一批新人進廠。
每次少說也有幾十個。
這么多人。
楊廠長不可能認識完。
但梁拉娣是例外。
楊廠長先前就已經了解過了,這是蘇遠帶進來的姑娘。
所以楊永康才會故意當眾找她文化。
梁拉娣此時內心還是很慌的,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蘇遠。
接觸到蘇遠平靜而鼓勵的眼神,她稍微定了定神,挺直腰板回答:“報告楊廠長,我是今天剛來廠里報到的新人,梁拉娣?!?
“哦?”楊永康故作驚訝地拖長了語調,“廠里這一批的招工前幾天就結束了,人員也都到位了。你怎么今天才來?是之前被錄用,今天才來辦理入職手續(xù)的嗎?”
這話問得刁鉆,瞬間將梁拉娣置于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。
周圍的人都嗅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,目光在楊廠長和這位陌生姑娘之間來回逡巡。
梁拉娣頓時語塞,臉頰漲得通紅,雙手緊張地不知該往哪里放。
就在這時,一個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僵局:“楊廠長,這位梁拉娣同志,是我特批招進廠的?!?
眾人目光齊刷刷轉向聲音來源,正是副廠長蘇遠。
他神色坦然,步伐穩(wěn)健地走了過來。
梁拉娣看到蘇遠親自出面為自己解圍,眼眶微微一熱,心中充滿了感激。
楊永康臉上笑容不變,仿佛剛剛只是隨口一問:“原來是蘇遠同志招進來的人,難怪我看著眼生。能被蘇遠同志看重,想必是有什么過人之處了?!?
他這話聽起來像是認可,實則把皮球又踢回給了蘇遠,暗藏機鋒。
在場的都不是傻子,兩位廠長之間這看似平常的對話,已然透出一股無形的硝煙味。
站在角落里的易中海,更是眼睛微瞇,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神色。
蘇遠面對楊永康隱含的質疑,非但沒有退縮,反而自信地接下了話頭:“楊廠長說得不錯,我確實覺得梁拉娣同志在焊工方面很有潛力和天賦?!?
他環(huán)視一周,目光掃過所有在場的新老工人,最后定格在梁拉娣身上,聲音清晰而有力,既是說給她聽,也是說給所有人聽:
“梁拉娣,在咱們廠,我之前只親自指點過一個人,你是第二個?!?
“第一個,現在是廠里唯一的七級鉗工,秦衛(wèi)東!”
這話一出,現場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呼。
七級工!那可是技術頂尖的象征!
蘇遠繼續(xù)道:
“距離下半年的技術等級考核還有半個多月?!?
“我對秦衛(wèi)東的目標,是必須拿下八級工!”
“而你,既然是我特招進來的,我也對你寄予厚望?!?
“這次考核,你必須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成績來證明自己!”
“如果不行,不用別人多說,你自己主動離開軋鋼廠!”
“告訴我,有沒有這個信心?!”
這番話擲地有聲,既回應了楊永康的質疑,也當著全廠人的面,給梁拉娣立下了一個極高的軍令狀。
眾人聽得目瞪口呆,雖然覺得蘇副廠長這話說得有點“狂”,但偏偏又無法反駁。
秦衛(wèi)東的技術飛躍是實打實的,廠里私下都傳是得了蘇遠的真?zhèn)鳌?
如今他舊事重提,等于是在眾人面前又秀了一把“點石成金”的能力。
楊永康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了。
他本想借梁拉娣敲打一下蘇遠,沒想到反被蘇遠用他小舅子秦衛(wèi)東的例子給“秀”了一臉。
不過他轉念一想,又覺得無所謂。
這梁拉娣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天才,蘇遠現在把牛吹出去,到時候這姑娘考核不過,丟臉的還是蘇遠自己。
他的目的也算變相達到了。
壓力此刻完全落在了梁拉娣肩上。
她再遲鈍也明白,自己成了兩位領導較勁的焦點。
但這姑娘骨子里有股不服輸的韌勁。
眼看已無退路,她把心一橫,大聲應道:
“蘇廠長!我有信心!”
“這次考核,我一定拼命學,努力干?!?
“爭取……爭取能達到五級工!”
“噗嗤——”周圍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五級工?
好多老師傅熬了十幾年才評上,她一個剛進廠半個月的新人就想考五級?
這不是癡人說夢嗎?
蘇遠卻仿佛沒聽到那些嗤笑,點了點頭,語氣依舊沉穩(wěn):
“五級工,不該是你的最終目標?!?
“但既然你有這份心氣,我就會對你進行特訓,按照我的方法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