賈張氏得寸進尺地繼續(xù)說道:
“老易,不光這些小事,還有廠里賠償的事情,也得勞煩您幫著說道說道?!?
一提到賠償,賈張氏的精神頭瞬間好了不少,嗓門也提高了八度:
“一大爺,我們家這命苦??!”
“當年老賈在廠里干活,好端端的就在崗位上殉職了。現在東旭又遭了這樣的劫難?!?
“說句實在話,我們賈家為了這個軋鋼廠,那可是流血流汗、兩代人都搭進去了!”
“怎么著,我們家也算得上是兩代烈士了吧?”
“如今遭了這樣的大難,廠里可不能撒手不管?。 ?
易中海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。
看賈張氏這副架勢,分明是要獅子大開口了。
若是之前在廠里時,他能瞞過楊廠長,讓廠領導相信賈東旭出事是因為設備故障,那替賈家爭取些賠償還有可能。
可惜這一切都被蘇遠識破了。
不僅揭穿了他的謊,更讓楊廠長對他產生了極大的不滿。
眼下易中海哪里還敢替賈家去談賠償?
非但不敢?guī)兔?,他還要設法打壓賈張氏的氣焰,防止她真去廠里鬧事。
萬一惹惱了廠領導,到時候遷怒于他,那才是得不償失。
易中海板起面孔,正色道:
“東旭他媽,賠償的事情等后事辦完了再說?!?
“不過廠領導已經知道,東旭是在上班時間睡覺才出的事。”
“至于他為什么會在工位上睡覺,你心里應該清楚?!?
“還不是因為他在廠里領的飯食都省下來補貼家里,自己餓著肚子上工?”
“賠償的事你們自己去談也行,但要注意方式方法?!?
賈張氏聞傻了眼。看易中海這態(tài)度,分明是要撒手不管了。
這可如何是好?
她們孤兒寡母的,哪懂得怎么跟廠里談賠償?
然而易中海確實打定主意不再插手此事。
交代完畢,他便指揮著院子里的年輕人找來竹竿、木板等材料,準備搭建靈堂。
按照慣例,靈堂本該設在賈家屋內。
可賈張氏和黃秀秀兩人支支吾吾,誰也不愿意把靈堂安置在自己家中。
賈張氏厚著臉皮對易中海說:
“一大爺,我家就那么一間屋子,一大家子人還要住里頭?!?
“再說秀秀還懷著身孕,在屋里設靈堂多不吉利?!?
“跟您商量個事,您家南房不是空著嗎?借給我們擺靈堂用用行不?”
“等事情辦完了,我保證把屋里打掃得干干凈凈?!?
易中海和一大媽聞同時皺起眉頭。
易中海家確實有兩間房,除了他們老兩口住的這間,南房一直用來堆放糧食和雜物。
雖說平時不用,但借給別人設靈堂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更何況,以前易中海對賈東旭好,是指望他將來給自己養(yǎng)老。
如今賈東旭人都沒了,易中海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遷就賈家。
對付賈張氏這種人,光對她好是沒用的,非得給足實際好處才行。
易中海當即拒絕:
“老嫂子,你這話可不對。”
“設靈堂哪有在別人家的道理?”
“你要是在別處設了靈堂,往后東旭想回家看看,都找不著回來的路!”
為了徹底打消賈張氏的念頭,易中海索性搬出了封建迷信的說法。
一旁的閻埠貴連忙勸阻:
“老易,這話可說不得。”
“院子里這么多孩子呢!再說現在都是新社會了,可不能搞迷信那一套......”
易中海瞥了閻埠貴一眼。他自然不信這些,剛才那番話純粹是為了嚇唬賈張氏。
果然,賈張氏被這話嚇得一哆嗦,下意識地朝賈東旭的遺體看了一眼,不自覺地后退了兩步。
賈張氏本就是個迷信的人,聽了易中海的話更是心虛——
她比誰都清楚,賈東旭出事很大程度上是拜她所賜。
此刻看著兒子的遺體,她真怕賈東旭會突然跳起來找她算賬。
易中海這番話反而讓賈張氏更加堅定了不在屋里設靈堂的決心。
可連易中海都拒絕了,再去向何大清或其他人家借房子更是癡心妄想。
賈張氏抬頭望了望天,靈機一動:
“要不...靈堂就搭在外頭吧,還寬敞?!?
“看這天氣,夜里應該不會下雨。反正明天一早就拉去火化了?!?
眾人聞面面相覷,心里都在嘀咕:這賈張氏可真是個奇葩,頭一回聽說把靈堂搭在外頭的。
不過既然當媽的都這么說了,外人自然不好多嘴。
況且這也不是什么值得建議的事,既然她們自己不愿意放在屋里,那就隨她們去吧。
很快,在眾人的幫助下,一個簡陋的露天靈堂就搭好了。
從賈家門上拆下幾塊門板,搭在架子上,幾個年輕小伙幫忙把賈東旭的遺體抬上去。
照片擺好后,因為是在室外,蠟燭沒法點,只好在兩邊各放了一盞馬燈。
靈前擺了個火盆,賈張氏和黃秀秀應景地跪在前面,一邊哭嚎一邊往火盆里扔紙錢。
此時天色尚早,院子里的人剛吃過晚飯,閑著沒事都圍在旁邊看熱鬧。
那些頑皮的孩子看見燒紙錢,一個個躍躍欲試,被大人們厲聲喝止才不敢上前。
此時,五歲的棒梗站在靈堂前,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,全然不明白“死亡”意味著什么。
看著母親和奶奶跪在地上燒紙錢,他覺得十分有趣,也湊上前想要參與。
然而他只是覺得好玩,臉上沒有半分悲戚之色,甚至還帶著幾分-->>嬉笑。
黃秀秀見狀,心中一陣刺痛,忍不住皺眉呵斥:
“棒梗,給我跪下,好好哭一會兒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