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老太太狠狠剜了兒子一眼。
陸老葉子皺眉,一臉沉思,“真沒什么事?”
陸戰(zhàn)廷解釋道:“沒什么事,是康康鬧著要找小叔小嬸,我問君堯晚上有沒有空,他說可以早點下班回來吃飯,正好我今天也下班早,就都回來吃飯了?!?
陸景御聽得一頭霧水,心想他什么時候問這話了?
不過沒等他發(fā)問,顧傾城已經(jīng)拿出新買的玩具誘惑他,“康康,這個玩具你肯定不會玩兒。”
“怎么可能,我什么都會!”
顧傾城故意激將他,幼兒園的小朋友哪懂大人世界的復(fù)雜,很輕易就被哄走了。
剩下陸氏兩兄弟對視了眼,一切盡在不中。
晚餐氣氛很融洽,只除了陸君堯偶爾抬杠惹陸老太太翻白眼外,總體氛圍很歡樂。
吃完飯,兄弟兩個輪流陪老爺子下象棋。
顧傾城跟盛時愿則陪著陸老太太喝養(yǎng)生茶,順便逗陸景御玩兒。
陸丞琳如今瘋瘋癲癲,心性跟孩子差不多,倒跟侄子混成了玩伴兒。
顧傾城看著大姑姐這副模樣,再想想陸君堯也生了重病,心頭感慨萬千。
人生,果真不可能一帆風(fēng)順。
陸家這樣的豪門望族,世人眼中名副其實的大富大貴,尚且不能平安順?biāo)欤腋R簧?
更何況蕓蕓眾生勞苦百姓。
所以知足常樂,珍惜當(dāng)下,過好活著的每一天,人生已算圓滿。
陸家兩兄弟陪著老爺子下棋,直到把老頭兒下困了主動投降,他們才起身準(zhǔn)備打道回府。
望著兩臺車先后駛離,陸老太太一臉沉思不解地嘀咕:“他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……兒子陪你下棋,兒媳陪我聊天,不對勁兒……”
陸老爺子打了個呵欠,拄著拐杖轉(zhuǎn)身:“你啊……就是疑心病,照我說就是孩子們懂事了,知道父母老了,半截身體埋黃土了,想著要多陪陪。”
陸老太太還是有些懷疑。
老爺子走到主屋門口轉(zhuǎn)過身來,朝老伴招招手,勸道:“行了,別瞎琢磨了,我是覺得君堯結(jié)婚后改變不少,這是傾城的功勞,你現(xiàn)在看得上這小兒媳了不?”
陸老太太撇嘴,“關(guān)我什么事,他喜歡就行。”
老爺子冷哼,“你還是不喜歡?”
老太太嘴硬地說:“不喜歡,心眼太多?!?
“……”陸老爺子住嘴了,顯然無以對。
————
陸君堯住院這天,除了顧傾城外,只有陸戰(zhàn)廷夫婦過來。
就連周伽南跟許落顏都還不知道這事。
盛時愿抱著一束漂亮的鮮花,進(jìn)屋后跟顧傾城找了兩個花瓶,將花兒修剪好插進(jìn)去,擺在病房也能養(yǎng)養(yǎng)眼。
陸戰(zhàn)廷看著穿病號服的弟弟,其實心里很酸澀,但嘴上還在開玩笑:“你從沒想到有這一天吧,向來都是穿手術(shù)衣的人,現(xiàn)在換皮膚了?!?
陸君堯也笑了笑,低頭看看自己,“沒事,人長得帥,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顧傾城聽到這話,忍不住失笑,“你還自戀上癮了。”
“難道不是?你老公不帥?”陸君堯回頭問道。
“帥,陸醫(yī)生最帥了!病號服都穿出了時尚感。”
顧傾城一邊吹捧丈夫,一邊走向衛(wèi)生間。
盛時愿跟在她后面也進(jìn)來了。
“嫂子?!鳖檭A城以為她也要洗手,立刻往里讓了點位置。
盛時愿確實洗了手,等擦手時轉(zhuǎn)頭看向旁邊的妯娌,輕聲開口:“傾城?”
“嗯?”顧傾城也拽了紙巾擦手,聞回頭。
盛時愿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,“傾城,這卡里存了三百萬,密碼是君堯生日,你——”
她話沒說完,顧傾城連忙拒絕:“嫂子,不用,我們有……”
“傾城你聽我說完,我知道你們不缺錢,但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。君堯這樣子,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,這錢就當(dāng)是你們看病和請護(hù)工的費用。你千萬別累著自己,一個護(hù)工不夠就請兩個,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也盡管開口?!?
盛時愿打斷她的拒絕,話音未落,硬把卡塞給她。
顧傾城握著銀行卡,瞬間淚如泉涌。
“嫂子……”她開口,語調(diào)沙啞。
盛時愿明白她心里的痛,上前一步將她抱住,“傾城,為難你了,要經(jīng)歷這么多坎坷,但我相信一定會柳暗花明,君堯一定會好好的,繼續(xù)陪著你……”
盛時愿同樣紅了眼眶,但努力調(diào)整情緒平復(fù)下來,輕拍著她的背安慰。
顧傾城起初還硬扛著,等盛時愿抱著她說完這些,她再也忍不住心里壓抑了幾天的情緒,緊緊回抱著盛時愿。
可因為她們還在病房里,陸君堯就在幾米開外,她再難受也不敢放聲大哭,只是借由著盛時愿的懷抱,稍稍尋得一絲慰藉。
盛時愿很有耐心,一直抱著她輕輕安撫。
但顧傾城知道她們不能在里面呆太久,于是很快平復(fù)下來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謝謝大嫂,這段時間我們不回老宅,家里面還需要你們打掩護(hù)?!?
“放心,老宅那邊交給我們。”
顧傾城點點頭,轉(zhuǎn)身掬起一把冷水撲在臉上,洗完臉很快冷靜下來。
等她們兩人出去,陸戰(zhàn)廷也從沙發(fā)那邊起身,“走吧,讓君堯好好休息,等做手術(shù)時我們再過來?!?
盛時愿點點頭,回頭看看顧傾城,又跟陸君堯簡單叮囑了幾句,兩人離去。
等病房門關(guān)上,顧傾城看向丈夫,拿出那張銀行卡,“這是嫂子硬要給的,里面有三百萬,密碼是你生日,說就當(dāng)看病和請護(hù)工的錢?!?
陸君堯點點頭:“嗯,你拿著吧,逛街買東西用?!?
“我哪有心情逛街買東西?!鳖檭A城覺得他真是心大,這種時候了還能開玩笑。
陸君堯笑著朝她伸手,她走到沙發(fā)那邊,握著他的手順勢靠近他懷里坐下。
“傾城,你以前怎么過的,現(xiàn)在也怎么過,不必為我改變太多,否則我會有心理負(fù)擔(dān)?!标懢龍蛭罩氖郑瑴厝岬亟淮?。
顧傾城轉(zhuǎn)頭看他,思忖片刻點點頭:“行,正好這段時間我忙畢業(yè)的事,還有幾家大的證券公司跟投行一直聯(lián)系我,我打算也去見見面,聊一聊?!?
“嗯,這樣很好。不管怎樣,你自己的人生路要好好把握。”
顧傾城又點了點頭,沒說話,但身子放松下來,軟軟地靠在他懷里。
“陸君堯……”
“嗯?”
“你要好好努力啊,不要丟下我一人?!?
“當(dāng)然?!?
男人低聲溫柔地回應(yīng)道,薄唇在她臉頰上碰了碰,聲線越發(fā)低沉纏綿,“我怎么舍得丟下你一人……”
陸君堯生病的事雖然沒有聲張,但因為他就在自己工作的醫(yī)院住院治療,一些跟他相熟的同事不可避免地還是知曉了。
而后,消息很快傳到了周教授夫婦那邊。
所以周伽南也知道了。
陸君堯要動手術(shù)的那天,周伽南跟許落顏一早便匆匆趕來。
兩人沖進(jìn)病房,把剛洗漱完走出浴室的陸君堯嚇了一跳,也把正收拾東西的顧傾城嚇得猝然回頭。
看到他倆,陸君堯面色吃驚,“你們怎么來了?”
周伽南跟許落顏看著身穿病號服的陸君堯,眼眸定定地僵住,久久沒有回應(yīng)。
來之前,他們還不敢相信,總覺得是不是聽錯了。
這么大的事,完全沒聽說!
可現(xiàn)在親眼看到,他們才知沒有聽錯,也沒有誤診。
陸君堯確實患癌了,正住院治療。
顧傾城見他們這副模樣,放下手里的東西轉(zhuǎn)過身招呼:“周少,顏顏,進(jìn)來坐吧?!?
周伽南跟許落顏這才回過神來。
“傾城……”許落顏瞬間紅了眼眶,想安慰閨蜜,卻根本不知說什么好。
她正經(jīng)歷著至親抗癌的艱難辛苦,完全能理解閨蜜現(xiàn)在的感受。
任何安慰的話都是徒勞,說多了反倒擾亂對方的思緒。
所以她只喊了聲,察覺到眼淚要落下,立刻抬手抹去,深呼吸,冷靜下來。
顧傾城倒是鎮(zhèn)定,笑了下又招呼:“你倆這是怎么了?他不過是生病而已,好好治療就行了,你們別弄得好像要出人命一樣?!?
“對,不能這樣,不能這樣?!敝苜つ夏剜藘删洌瑯由钗丝跉?,抬步朝病房里面走。
陸君堯轉(zhuǎn)向沙發(fā)那邊,周伽南走過去,又氣又急又心痛,忍不住一拳頭落在好兄弟肩膀處,破口大罵:“你丫的是不是我兄弟!生病了都瞞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,我一點都不知道!”
陸君堯被捶得身體側(cè)了下,笑著說:“你這不是知道了嗎?”
“你還說!要不是老頭子跟我講,我真是……”周伽南說著說著也紅了眼眶,又后悔剛才那一拳,連忙摸了摸好兄弟被揍的肩膀,“沒事吧?我剛才沒太用力,我實在是生氣,這么大的事,你們兩口子瞞得……”
周伽南心情太亂,都語無倫次了。
陸君堯看他要哭的樣子,不客氣地一拳頭還回去:“你這什么意思?男人流血不流淚,怎么還哭上了?我這不是好端端地站著嗎?”
周伽南低頭,趕緊抹眼淚,“誰哭了,我這是眼睫毛扎進(jìn)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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