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要感情有,喝啥都是酒。
一杯大麥茶下去,劉長磊更上頭了,拉著林霧就開始講野哥的光輝歷史。
“……我一聽,那能行么,必須給那小子一點顏色看看!當時我就碼了一幫小弟,直奔這兒,就守在這個巷子口,一直守到他們放學全出來,都不用問誰是王野,拿著手機照片挨個對比,他打那邊一走一過我就認出來了……”
林霧聽得認真,隨時不懂就問:“打斷一下,你手機里怎么有他的照片?”
“我妹給我發(fā)的,”劉長磊提起來就恨妹不成鋼,“她偷拍的,艾瑪,一天看八遍,她看我都沒這么仔細過!”
林霧:“所以你到底為啥要上門堵王野?”
劉長磊:“他把我妹拒絕了啊,就因為她,我妹對早戀都有陰影了,一直到高中畢業(yè)都再沒談過對象?!?
林霧:“……”
又是告白被拒。
林霧默默看向王野,這么有魅力的嗎,前有學妹念念不忘,后有?;ㄕ媲楦姘?。
難道真是不好惹的兇猛氣質(zhì)比較圈粉?
王野沒注意林霧,這會兒專注盯著劉長磊呢,眼底醞釀著龍卷風,隨時準備打包把人卷走。
劉長磊捕捉到王野眼里的風暴,立刻憶起了被野哥支配的恐懼。
但又瞄一眼,野哥從剛剛到現(xiàn)在,一直醞釀,一直醞釀,但好像總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擋在最后爆發(fā)的閥門上。
自己沒有讓野哥忌憚的本事,野哥本人也沒有忍耐的習慣,這桌一共三個人,除去他倆那就?!?
劉長磊的目光再次回到林霧身上。
這是個定海神針啊。
為驗證自己的判斷,劉長磊擼胳膊挽袖子,繼續(xù)給林霧講:“我當時帶了五個人,就在這個巷子里,六打一啊,你猜最后啥樣?”
林霧:“啥?”
劉長磊:“我們哭的哭跑的跑,有一個小子后來都跟我絕交了,說以后再也不打架了,要好好學習,你說野哥下手有多狠?”
“滋啦——”
烤盤上忽然被放了一片浸滿油的牛肉,油滴落到木炭上,火苗呼啦竄起老高,映出野哥黑云壓頂?shù)囊粡埬槨?
劉長磊挺直腰板,假裝沒看見:“那是我第一次在打架上吃虧,之前誰敢惹我啊,回去我就打聽,王野誰啊,這么支棱,結(jié)果所有認識野哥的,都給我同一個忠告,不想放血,別惹王野?!?
“滋啦啦——”δ.Ъiqiku.nēt
整個烤盤都開始冒火,火光之后,野哥正在看你。
附近的服務員見狀,連忙過來道:“給您換個篦子(烤盤)?!?
新烤盤放上,一切歸于平靜。
劉長磊看著安然無恙的自己,確定一定以及肯定,林霧這位大學同學就是把王野治住了。
劉長磊不管林霧是怎么治的,反正他就是高興。
酒上頭,茶上頭,快樂更上頭,少年悲憤終紓解,青春策馬要揚鞭——王野,你也有今天!
劉長磊最終是被他那桌同學架走的,走的時候東倒西歪,嘴都瓢了,還亢奮地嚷著:“我當時就是沒覺醒……要像現(xiàn)在這樣覺醒了我肯定能和你干個平手……”
架住他的同學苦笑,說:“你們這是給他喝啥了啊。”林霧把見了底的透明茶壺往前一推:“真的只是大麥茶。”
同學懵逼:“喝茶還能喝成這樣?”
林霧真誠點頭:“茶不醉人人自醉?!宝?Ъiqiku.nēt
閑雜人等走了,王野終于清靜了:“你和他聊那么多干啥?!?
林霧收獲一堆“野哥黑歷史”,嘴角往上:“我就想知道你高中什么樣?!?
王野:“那你問我不就完了?!?
林霧:“你在高中為什么那么愛干架?”
王野:“……”
林霧眨巴眼睛:“你讓我問的?!?
“叛逆期?!蓖跻鞍芽颈P上的肉翻了個面,“就是一天天看誰都不順眼,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。”
林霧噗嗤樂了:“你現(xiàn)在也這樣啊。”
王野挑眉,一晚上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,氣焰這么囂張,必須得收拾一頓了……
“但是藏得好,”林霧伸手摸摸他的頭,“王野同學,你長大了。”
王野:“……”
算了,他一百獸之王,不跟小破狼計較。
圓寸扎得手心癢癢的,可又有點舒服,林霧來回摸了好幾下,才在王野逐漸危險的氣息里,及時收手。
這是一個四月里最普通的夜晚。
風涼,花開,果木炭香,大學的林霧認識了高中的王野。
五一放假前的最后一天,新身份證發(fā)下來了,比預想中快。
新身份證和老身份證在設計上幾乎沒有區(qū)別,僅僅是將個人信息重新調(diào)整,加入了“科屬”,乍看就像根本沒換過。
可每一個拿到新身份證的人,都知道,完全不一樣了。
身份證的更迭,就像一個全新社會開啟的儀式,它的改變不僅僅是在身份證上多加的那一行字,而是更長遠,更深刻,更不可預知的東西。
已經(jīng)發(fā)生的無法逆轉(zhuǎn),將要發(fā)生的不可抵抗,所有人都只能在巨大的慣性下,隨著社會的齒輪前行。
所以還是關心一些更微末卻也更直接的事吧。
比如,新身份證上的新照片。
333宿舍里,林霧看著剛領回的身份證,照片中的自己,神情嚴肅,目光低沉,感覺要么全世界都欠我錢,要么我欠全世界錢。
室友們也沒好到哪里去。
夏揚打理了一早上的頭發(fā),在照片里看著像剛起床:“好嘛,未來二十年我算是又毀了,我都對不起我媽給我生的這張臉——”
任飛宇在照片里的模樣則比平時還要喪十倍:“這就是我,我就長這樣。人啊,不能和命較勁……”
兄弟們你嚎一嗓子我嘆一口氣,悲傷半天,才發(fā)現(xiàn)有一位咋那么安靜呢。
六道目光集中到李駿馳身上。
后者正對著身份證,滿意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