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愴猛地抬眸,原本平靜如古潭的眼底瞬間掀起漣漪。
孔方將這細微變化盡收眼底,放緩了語氣,緩緩解釋:“老夫早有耳聞,你與仲博的嫌隙,并非私怨,而是理念之爭?!?
提及往事,仲愴的指尖不自覺蜷縮,指甲掐進掌心,方才凝實的淡青古篆“時”字便如融雪般消散。
“之前事急從權(quán),是我魯莽了?!?
他聲音輕了幾分,尾音帶著連自已都未察覺的顫,“我只是想告訴他,儒道不是刻在竹書上的死字,要隨天元局勢而變,可他認死理,說我是‘離經(jīng)叛道’。”
話到此處,他喉結(jié)滾了滾,悵然更甚,“他走后,我派了人去尋,卻總是尋不到他?!?
“他既肯來天關,便是心里的結(jié)松了?!?
孔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,掌心的溫度透過青儒袍傳來,像暖光融開冰棱,“君君臣臣父父子子,父親當有父親的擔當,兒子也當有兒子的責任,父與子,從來都是對等的?!?
“去見見他吧,他也很想你?!?
仲愴聽罷,眼底的悵然瞬間被一束光亮取代。
“多謝關主告知?!?
他拱手時,聲音里藏不住的輕快,“晚輩這就去萬書閣,去見父親?!?
。。。
萬書閣,議事大廳內(nèi)氣氛沉凝,已聚著數(shù)人:孔方端坐長案主位,他身側(cè)的陳心瞳著青色儒袍,原本渾濁的眼瞳凝出瑩白眼白,雖無神卻透著沉靜,指尖在盲文刻簡上滑動,刻痕里的殘墨竟隨他的文氣泛出微光。
長案側(cè)的梨木椅上還坐著位少年,一身灰色短打儒袍,墨發(fā)用玉冠束得整齊,面如冠玉卻眼含古潭般的沉靜,正是覺醒了萬壽仙l的仲寐。
他手中捏著柄竹骨折扇,扇風輕緩,將周身仙氣吹成細碎的漣漪,一副悠然愜意的模樣,唯有轉(zhuǎn)動折扇的指尖,還帶著幾分老者的沉穩(wěn)。
仲愴的青袍剛掃過門檻,廳內(nèi)三人便有了反應,陳心瞳耳尖微動,才氣如輕絲般探過,旋即嘴角漾開沉穩(wěn)笑意。
仲寐也收了扇,少年面容上沒什么表情,眼底卻記是欣慰。
長案下首并排放著的兩張梨木椅上,坐著另外兩位熟人。
左側(cè)的白夜穿一襲素白儒袍,他腰背挺得如院中古竹,周身氣息淡得像融入了書架的陰影,若不是指尖有節(jié)奏地輕叩木椅扶手,幾乎讓人忽略他的存在,唯有那雙靜如深潭的眼,藏著不輸劍鋒的銳度。
右側(cè)端木擎蒼則換了一身靛藍錦袍,袍角繡著銀線水波紋,他的雙眼內(nèi)竟疊著淡藍重影,眼波流轉(zhuǎn)時,重瞳如兩輪凝著星光的小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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