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有這些被刻意壓制的難堪細節(jié),此刻如同開閘的洪水,洶涌地沖垮了林維泉殘存的、可憐的所謂“書記的尊嚴”。
他感到一陣陣眩暈,幾乎站立不穩(wěn)。
白剛看著林維泉瞬間變化的臉色和失態(tài)的反應,心下了然。
他臉上沒有半分同情的色彩,反而浮起一層更深的寒意,眼神銳利如冰錐,直直刺向林維泉慌亂躲閃的眼睛。
“既然這樣——”白剛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冰冷的、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,每一個字都像冰錐般落下,“林書記!那你給我解釋解釋——”
他猛地站起了身,雙手撐在桌面上,高大的身軀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威壓,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瑟瑟發(fā)抖的林維泉:“你!為什么!還要把他捧得那么——高?!”
白剛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近乎暴怒的穿透力,每個字都像鞭子抽在空氣中,“在你熱情洋溢的介紹中!”
“在你們整個班子——乃至琉璃鎮(zhèn)干部群眾的嘴里!他似乎都是一個完美無瑕的圣人!”
“忠誠、干凈、擔當、能力卓絕、群眾口碑爆棚!”
“好像琉璃鎮(zhèn)離了他江昭陽明天就得垮臺!”
“好像他身上連一點灰塵都沒有!告訴我,為什么?!”
白剛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他繞過了寬大的辦公桌,一步步逼近林維泉。
林維泉在他強大的氣勢壓迫下,本能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你明知道他根本不把你這個書記放在眼里!”白剛的聲音低下來,卻更加陰冷,充滿了強烈的質(zhì)問,“為什么還要配合這場精心策劃的、捧殺般的表演?”
“是誰讓你這么做的?是你心甘情愿嗎????!”
白剛的逼問,尖銳、直接、毫不留情,徹底擊碎了林維泉用來包裹自己可憐自尊和微妙尷尬的那層薄紙,露出了那早已被蛀空的、屈辱的本質(zhì)。
林維泉張著嘴,試圖發(fā)出一點為自己辯解的聲音,但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,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。
他額頭上的冷汗,大顆大顆地滲出,順著灰白的鬢角流下,砸在他深色的衣領上,暈開一片更深的印記。
林維泉感到無地自容,所有的官場智慧、所有的敷衍塞責、所有的自我安慰,在白剛這誅心般的靈魂拷問下,都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他能說什么?
說江昭陽確實是“優(yōu)秀得可怕”?
還是解釋“為了班子的團結(jié)和大局”?
這些都虛偽得連他自己都想發(fā)笑。
在白剛洞若觀火的目光下,任何掩飾都是徒勞。
辦公室里只剩下林維泉粗重的、壓抑的喘息聲和白剛冰冷刺骨的凝視。
空氣凝結(jié)得像一塊巨大的寒冰,沉甸甸地壓在兩人的頭頂。
墻上的鐘表,秒針每一次走動發(fā)出的輕微噠噠聲,在此刻都顯得格外清晰、刺耳,像是一個無情的倒計時,計算著林維泉心理防線的徹底崩潰。
沉默在蔓延,絕望在彌漫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每一秒對林維泉來說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。
辦公室里的空氣幾乎要凝固成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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