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沉穩(wěn)、略帶威嚴的聲音穿透厚重的門板傳了出來,是梁炯明。
方寒旋動冰涼光亮的銅質門把手,輕輕推門而入。
早晨后的陽光被百葉窗切割成一條條規(guī)整的光帶,斜斜地投射在深棕色的真皮沙發(fā)、辦公桌和成排的塞滿文件的書柜上。
空氣中飄散著一縷淡淡的茶香。
梁炯明正坐在他那把寬大的高背辦公椅上,面前攤開著幾份文件。
他沒有立刻抬頭,而是把鋼筆在文件末尾流暢地簽下名字,才抬眼看向方寒,臉上看不出明顯情緒。
“梁部長!”方寒走近幾步,在他的辦公桌前站定,姿態(tài)恭敬。
“嗯。坐。”梁炯明的目光在方寒臉上短暫停留了一下,又落在他夾著的公文包上,語氣平淡無波,抬手示意他對面的椅子上。
“這么快就完成了任務?”
“這才一天時間。”這話聽不出是肯定還是質疑,更像是一句不咸不淡的陳述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。
方寒依坐下,將公文包端正地放在并攏的雙膝上。
他沒有急著回話,而是略作沉吟,像是在組織語,也像在平復趕路帶來的微喘。
“是。”方寒抬起頭,目光坦誠地迎向梁炯明,“這個事情,其實脈絡很清楚,關鍵的節(jié)點并不復雜?!?
他稍作停頓,似乎在斟酌下一個詞,“只是稍稍用了一點…偵察。”
他頓了一下,似乎覺得在組織部長的辦公室里用“偵察”這個詞有些微妙,立刻更正道,“呃…或者更確切地說,是調查的技巧?!?
他捕捉到梁炯明目光似乎微微閃動了一下,像平靜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,很短暫。
于是方寒緊接著補充:“目標明確,路徑清晰,接觸的核心人物也相對聚焦?!?
梁炯明的身體向后靠進椅背里,深色真皮椅面發(fā)出細微的受壓聲。
他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捏了捏眉心,這是一個放松但也帶著點思索意味的動作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用眼神示意方寒繼續(xù)。
但那目光沉靜而深邃,像兩潭深不可測的古井,靜靜地等待著答案。
空氣中那份官場特有的靜默再次降臨,只有墻角的落地鐘發(fā)出沉穩(wěn)的“滴答”聲。
方寒知道,真正重要的部分來了。
“結論呢?”梁炯明的詢問極其簡潔,沒有任何修飾,仿佛手術刀般精準地指向核心。
他的手指交叉搭在小腹前,整個人放松,卻又像一張蓄勢待發(fā)的弓。
辦公室的光線落在他半邊臉上,棱角分明,更顯嚴峻。
方寒沒有再繞彎子,斬釘截鐵地回答:“經(jīng)過我多層面、詳盡的調查取證,綜合各方面的反饋信息?!?
“結論是明確的:江昭陽同志,還是得民心的。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還是”和“得民心”這幾個字的語氣。
梁炯明似乎對這個措辭感到一絲意外,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,細微得像湖面掠過的一絲微風,難以捕捉是笑意還是別的什么情緒。
但他依舊沒有說話,等待著更具體的量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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