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超森緊跟在他和魏榕側(cè)后方,只覺得后頸寒毛倒豎,手心沁出冷汗。
他甚至不敢去看臺下那些熟悉的下屬的目光。
尤其是那些曾被他明示暗示過“風(fēng)向?qū)⒆儭钡母刹總兊难凵瘛?
他死死盯著梁炯明寬闊的背影。
只覺自己的心臟正在鼓點般劇烈地捶打著胸腔,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。
梁炯明步履沉穩(wěn)地走向主席臺中央。
從梁炯明踏入禮堂門檻的第一步開始。
那股屬于權(quán)力巔峰所特有的、沉甸甸的氣場,便如同實質(zhì)的潮汐,席卷沖刷過每一寸空間。
將所有的雜音、異動、甚至連呼吸,都徹底凍結(jié)。
只有梁炯明本人沉穩(wěn)如巖石的腳步聲,清晰地在死寂中回響,每一步,都重重踩踏在臺下每一個人的神經(jīng)末梢上。
張超森緊跟在魏榕身后幾步之遙。
卻感覺自己和前方那幾位核心人物之間橫亙著巨大的、由無形的驚疑和恐慌構(gòu)成的鴻溝。
他幾乎是下意識地、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。
喉嚨里火燒火燎般地干渴,胃袋卻像墜了一塊寒冰,無規(guī)律地、難受地抽搐著。
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里猛烈搏擊的轟響,一下,又一下,沉重地撞擊著耳膜。
那聲音在他此刻的聽覺里,甚至壓過了窗外依舊滂沱的雨聲。
梁炯明徑直走到主席臺中央預(yù)留的位置坐下。
他面無表情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,極具穿透力地掃視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。
魏榕走到主席臺一側(cè)她平時的位置坐下,脊背挺得筆直。
雙手平穩(wěn)地放在桌面上,目光平視前方。
沉靜得如同深海。
張超森下意識地拉開她旁邊空著的椅子,那是平日留給縣長的位置。
他半個屁股沾上椅面,身體僵直,手指緊張地互相絞在一起。
低垂的目光死死落在面前干凈的紅絨桌布上。
仿佛要將上面無形的塵??闯龆磥?。
主持大會的是劉明迪。
他此刻聲音干澀緊繃,像是老舊卡帶摩擦發(fā)出的噪音:“同志們!現(xiàn)在開會!”
“首先,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,歡迎……歡迎市委常委、組織部長梁炯明同志!市紀(jì)委副書記秦明同志!以及市委組織部、市紀(jì)委的其他領(lǐng)導(dǎo)同志……親臨春奉縣指導(dǎo)工作!”
稀稀落落的掌聲在極度凝滯的空氣中艱難地響起,遲疑、凌亂、試探,幾乎無法形成有效的聲浪,更像是垂死者最后不連貫的喘息,微弱得可憐。
“下面……”劉明迪的聲音頓住了,他的目光緊張而征詢地投向梁炯明。
梁炯明對那微弱的掌聲毫不在意,他甚至沒有理會劉明迪的停頓,只是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。
這個小小的動作,被臺下距離稍近、所有神經(jīng)都繃緊到極限的人捕捉到了——那是目前小禮堂最高權(quán)力啟動的信號。
然后,他擺了一手,“同志們,稍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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