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(yī)院走廊里，消毒水的味道像是某種無形的薄紗，頑固地附著在每一寸空氣里，冰冷。

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潔凈感。

卻也隔絕了人間的煙火氣。

日光燈管發(fā)出均勻而蒼白的熒光，將墻壁、地板和偶爾匆匆而過的醫(yī)護人員的身影都鍍上了一層缺乏血色的光澤。

寂靜并非絕對，遠處隱約傳來的儀器滴答聲、某間病房里壓抑的咳嗽聲，反而更襯托出這條走廊近乎凝滯的安靜。

就在這時，一陣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。

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護士，戴著淺藍色的口罩，只露出一雙略顯疲憊但依舊清澈的眼睛，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沉甸甸的不銹鋼治療盤，從他們面前快步走過。

盤子里堆滿了密封的注射器、小巧的藥瓶、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紗布，隨著她的步伐發(fā)出細微的、金屬和玻璃碰撞的清脆聲響。

她始終低垂著頭，目光緊緊鎖定在眼前的路徑上，仿佛全身心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間的穩(wěn)妥之上，生怕有絲毫閃失。

從她身邊經(jīng)過的趙珊和江昭陽，對她而，似乎與走廊兩旁那些靜止的消防栓、長椅沒有任何區(qū)別——不過是這醫(yī)院龐大機體中兩尊無關(guān)緊要的固定裝置，引不起她任何旁觀的興趣。

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，那股混合著藥水味和青春氣息的風也隨之遠去。

走廊重新歸于沉寂，但那匆匆一瞥所帶來的某種觸動，卻留在了趙珊心里。

趙珊下意識地輕輕嘆了口氣，聲音低得幾乎只有她自己能聽見：“醫(yī)院……”

她頓了頓，目光從護士消失的方向收回來，落在身旁的江昭陽身上，“我們現(xiàn)在在這兒，一無必要，二是對別人的工作，實實在在是個打擾?！?

她的話語像是一根細針，輕輕刺破了江昭陽因疲憊而有些麻木的感官。

“你肚子饑腸轆轆了嗎？”趙珊像是看穿了他的狀態(tài)，側(cè)過頭，嘴角微微上揚，勾勒出一抹與平時工作狀態(tài)中那種干練犀利截然不同的柔和弧度。

她這一說，江昭陽這才真切地感受到胃壁空磨帶來的微弱痙攣。

胃里空落落的感覺被這句話驟然喚醒，像是遲來的信號，終于傳達到了大腦。

“走吧，”趙珊的聲音變得輕快了些，“我們?nèi)コ砸幌乱瓜?，我請你，行嗎？?

“算是給你這位新貴壓壓驚，也省得你這位新任常委副縣長出師未捷先餓暈在醫(yī)院?！?

她說著，甚至罕見地莞爾一笑，眼角眉梢瞬間舒展開來，仿佛冰層裂開縫隙。

透出底下溫潤的泉水，露出了她極少示人的、帶著幾分溫柔甚至是一絲俏皮的一面。

這笑容讓江昭陽有些意外。

也驅(qū)散了不少周遭環(huán)境帶來的壓抑感。

“行?。　苯殃枏纳迫缌?，臉上也綻開一個爽朗的笑容，帶著點如釋重負的輕松，“人是鋼，飯是鐵，一頓不吃餓得慌?！?

“這話可是至理名?！?

他夸張地揉了揉腹部，動作幅度不大，卻恰到好處地表達了認同。

走出急診大樓那股混合著消毒水和壓抑感的空氣。

外面帶著微微涼意和塵囂的城市空氣瞬間涌入鼻腔，人似乎都輕松了不少。

一股隱約食物香氣的氣息撲面而來，瞬間將醫(yī)院里那種的冰冷感沖淡了不少。

醫(yī)院對面不遠處，沿街一排燈火通明，正是熱鬧的夜宵攤點。

炒菜的鑊氣、燒烤的孜然香、煮粥的米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