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這一番話，如同給一臺即將停轉(zhuǎn)的機器注入了新的潤滑劑，卸去了壓在專案組干部心頭那座大山。

大家臉上的神色明顯舒緩了。

一種被理解和正名的認同感悄然滋生。

雖然調(diào)查受阻的遺憾還在，但那份沉重的負擔感被卸下了不少。

雷遠一直沒有插話，只是凝神聽著，指間的香煙默默燃燒。

張超森這番話，表面是在“安撫”紀委干部，實則是在為他這位主官分憂，用最接地氣、最不容置疑的方式。

為此次審查的合法性、正當性定了調(diào)，為接下來的處理掃清了顧慮。

就在大家以為張超森的發(fā)告一段落，等待雷書記最后總結(jié)時，張超森忽然又開口了。

這一次，他的語調(diào)中注入了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——肯定、甚至是激賞！

“事情還有另一面，”他略作停頓，身體完全轉(zhuǎn)向雷遠，眼神銳利而明亮，聲音也變得更加洪亮有力，“相反！”

“雷書記，我還要為‘1115專案組’的同志們——請功！”

“功？”

饒是經(jīng)歷過大風大浪的雷遠。

此刻也明顯一怔，夾煙的手指在空中停頓了一下，才緩緩放下。

他的目光中充滿了訝異和探詢，甚至下意識地重復了那個關(guān)鍵字眼：“請功？為什么？”

這兩個字在眼下這個局面里，顯得如此突兀，又如此有張力。

不僅雷遠，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焦張超森。

從剛才被卸下包袱的輕松感，瞬間被帶入了一種新的、帶著巨大懸念的期待中。

有人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：請功？在審查對象病危、線索可能中斷的時候？

張超森挺直腰板，迎著雷遠和所有人的目光，那表情不是在開玩笑，而是充滿了鄭重的說服力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仿佛要調(diào)動全身的能量來闡述這個理由：

“雷書記，我是這樣理解的——透過現(xiàn)象看本質(zhì)。”他開始了他的“獨特邏輯”。

“請功，功從何來？”張超森像是自問自答，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晰，目光炯炯有神，“關(guān)鍵在于‘止損’！”

“在于‘未遂’！”

“同志們細想一下——”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，仿佛要把自己的思路灌入每個人的腦海。

“沒有1115專案組同志的果斷介入，沒有他們在關(guān)鍵時刻精準的、有力的制止！”

“林維泉精心策劃的那個回購項目——那筆兩千多萬的專項資金劃撥，是不是就真的要被他成功弄到手了？”

他略微停頓，讓這個驚心動魄的可能性在空氣中凝結(jié)，引發(fā)聽眾的深度想象。

“想想看！那筆錢，他前期運作得多周密？”

“文件手續(xù)上做得‘天衣無縫’，甚至連背鍋的人，他都提前‘準備’了！”

“如果不是專案組的同志高度警覺，反應(yīng)迅速，在資金即將撥付的最后關(guān)頭，憑借扎實的前期外圍調(diào)查材料和敏銳的職業(yè)嗅覺，按下了暫停鍵，硬生生把那筆錢卡在銀行賬戶劃轉(zhuǎn)前的最后一環(huán)！”

張超森的語氣越來越激昂，帶著一種事后回望的驚心動魄感，“那么這兩千五百萬的巨款，是不是被他張開血盆大口，‘鯨吞’下去，消失得無影無蹤？”
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