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‘退污還綠’?”趙珊重復(fù)了一遍這看似輕盈、實則沉重如山的四個字,喉嚨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干澀。
她竭力維持著語氣的平穩(wěn),試圖理清其中可能的聯(lián)系,“……和曲倏……這……產(chǎn)業(yè)規(guī)劃的事?”
“是的?!苯殃柕穆曇粢廊粡娜?,卻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,“趙書記想的不錯。1115的案子既然掛了起來,我這個協(xié)助的名義也沒了落腳點。”
“我該回縣里了?!?
“走之前,有些想法,需要和曲倏這樣的人溝通一下?!?
她的目光慢慢收束回來,眼底只剩下電話屏幕上微亮的通話計時數(shù)字,一幀一幀,沉穩(wěn)地跳動。
趙珊陷入沉思。
思考良久,趙珊終于開口:“那好,在我也回縣城之前,給你開個綠燈?!?
“那好,我明天去見曲倏?!?
“行吧!”
掛斷電話后,趙珊久久不能平靜。
他選擇在專案組停擺的這個時間點提出見曲倏,必定有深層次的考量。
江昭陽可能是在為未來的某一天做準備。
“退污還綠”,說起來簡單,做起來卻困難重重。
這不僅涉及技術(shù)層面的問題,更關(guān)系到利益格局的調(diào)整。
江昭陽想要推動這一進程,需要足夠的政治智慧和勇氣。
作為紀檢干部,她必須把握好分寸。
既要支持江昭陽的正當(dāng)工作,又要確保不違反相關(guān)規(guī)定。
她隱隱覺得,江昭陽的這步棋,或許真的能夠打開新局面。
她疲憊地閉上眼睛,江昭陽的面孔卻在腦海里愈發(fā)清晰——那年輕得不像話的臉上,目光卻常常冷靜銳利得像淬火的刀刃。
這個人要走的棋路,絕不簡單。
她幾乎能感覺到無形的棋盤已經(jīng)在他指尖展開,而自己,不知不覺間,已被推到了配合落子的位置上。
第二天一早,江昭陽準時來到了位于市郊的辦案基地。
陽光透過高大的窗戶,灑在走廊光潔的地板上,映出一片明凈。
與往常不同,這次會見的地點并非那間標(biāo)志性的、透著肅殺之氣的審訊室。
而是一間布置簡潔卻相對寬松的會客室。
柔軟的沙發(fā)、淺色的茶幾,甚至角落里還擺放著一盆綠植——這一切刻意的安排,都傳遞著一個明確的信號。
這不是一次審訊。
當(dāng)曲倏被帶進來時,他看上去清瘦了些,眼窩深陷。
但眼神深處那抹商海沉浮歷練出的精明并未完全泯滅。
他略顯疑惑地看了一眼室內(nèi)的環(huán)境,然后在江昭陽對面的沙發(fā)上坐下,雙手有些不自然地放在膝蓋上。
江昭陽沒有繞任何圈子。
他身體微微前傾,目光平和卻極具穿透力地落在曲倏臉上,開門見山:“我今天與你談的是‘退污還綠’這四個字?!?
他的聲音不高,甚至帶著一絲平和的語調(diào)。
但這句話卻像一柄重槌,猛地敲擊在實心鼓面上,發(fā)出沉悶而震撼的回響,在整個安靜的會客室里震蕩開來。
這四個字,看似是宏觀的政策導(dǎo)向。
但對于此刻的曲倏而,其分量重逾千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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