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藥?
墊底?
這充滿寒意的比喻……這個年輕的常委,在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,究竟醞釀著什么?
他絕不僅僅是來尋求所謂“工人代人”支持的那么簡單!
江昭陽的聲音如同古井微瀾,依舊平緩流淌著深水。
曲倏臉上那道因激烈情緒而繃緊的弦在江昭陽平靜得近乎冷酷的“麻藥”二字落下時,并未松弛,反而扯得更緊。
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道刻薄的線,身體如拉滿的弓微微前傾,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針,試圖刺穿對方淡然話語下掩藏的鐵與血。
“麻藥?”他聲音從齒縫擠出,帶著深切的譏諷與毫不掩飾的質疑,“說得輕巧!”
“江常委,你拿什么當這劑‘麻藥’?”
“光嘴瓢,不頂飽!”
“工人們要糊口,張超森——還有他背后那些攥著化工廠命根子的人——要的,可不是你幾句漂亮話就能填平的溝壑!”
“那是真金白銀,是捏在手里燙手、丟了要命的利益!”
空氣驟然收緊了。
逼仄的會見室里只剩下曲倏壓抑的呼吸聲和遠處隱約的、金屬門關合的沉悶撞擊。
如同某種兇險的鼓點,敲打在緊繃的神經末梢。
在這令人窒息的靜默里,江昭陽搭在冰冷桌面上的手指,微不可察地抬離桌面,又輕輕落下。
“當然,配套不落下來,一切都是空談。”
江昭陽終于切入了真正的核心,語節(jié)奏平穩(wěn),如同在展開一幅早有腹稿的精密圖紙,“工人們的飯碗是第一劑麻藥,得讓他穩(wěn)當?!?
曲倏鼻翼微張。
江昭陽沒有停頓,清晰的思路如同穿過層層霧障的探照燈:“市、縣聯(lián)動,搞一個‘特別就業(yè)保障周轉資金池’?!?
他清晰吐出這個量身定做的拗口名稱,“兜什么底?”
“兩件事——那些關停并轉的廠子里,工人按年齡、技能分流?!?
“一部分,年紀輕、腦子活的,納入全市綠色技能‘淬火計劃’強化培訓,拿到證,直接輸送到新產業(yè)園落地的環(huán)保企業(yè)?!?
“另一部分,確實轉型困難、短期無崗的,還有那些關停后涉及的生計產業(yè)小商販,給臨崗補貼!”
“這個補貼,標準要定得合適,比吃低保強,至少讓人餓不死,看得見等的時間?!?
江昭陽的手指在空中虛劃出一道界限,像是在冰冷的鐵桌上刻下一個生存的刻度。
“這錢從哪兒來?”曲倏幾乎是脫口而出,聲音繃得極緊。
他太清楚,這種規(guī)模的錢糧調度,不是小數(shù)目。
“擠!”江昭陽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,目光驟然變得極為剛硬,“省里生態(tài)修復專項挪一點?!?
“市里產業(yè)扶持基金擠一點?!?
“國資入股新產業(yè)園的初期分紅,也抽一部分預支進去補周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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