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有他,余令倒不覺得有多累。
如今這些家接連拜訪,余令才知道壓力有多大,才知道這多難。
這哪里是寒暄啊,這他娘的全是人情世故。
“我知道你不舒服!”
“是啊,我們大明依靠將領家丁來作戰(zhàn)守邊,在我看來這也就是軍閥,自保的心思太多,各有各的算計!”
王輔臣目光湛湛的望著余令。
“令哥,咱們?nèi)缃褡叩暮孟褚彩撬麄冊谧叩穆?,長安走完了,咱們來到了榆林,令哥,你也會和他們一樣么?”
余令笑著搖了搖頭:
“不會,輔臣我也不瞞著你,咱們的目標是這三邊只有一個聲音,窩里斗不好,我更喜歡去斗外面的人?!?
王輔臣有點不明白,忍不住道:
“他們?”
“他們以為我來了,今后榆林這張圓桌上就會多一個來吃席的人,他們怕我從他們的碗里搶吃的!”
“明白了!”
王輔臣明白了這些人的心思。
可明白后心里卻不舒服了,忍不住道:
“在沈陽尤世功和賀世賢都和令哥你很熟,一口一個鄉(xiāng)黨,他們這是……”
余令擺了擺手,忍不住道:
“在遼東那個環(huán)境之下,錢謙益是咱們的主簿,袁應泰又和涼涼君交好,他們會傻到來得罪咱們?”
王輔臣點了點頭,輕聲道:
“令哥,咱們現(xiàn)在要做什么?”
“什么都不用做,街道清理完之后好好地練兵,衣食住行全部按照隨時要上陣的標準來,一場大勝后,他們就會看眼色了!”
“我們要提前動手?”
“對,不提前,我們就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了!”
王輔臣認真的想了想,雖然不懂為什么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了。
可王輔臣這次沒有問余令,而是決定自已琢磨。
“遵命!”
牙堂里很快又只剩下余令一個人了,想著今日的所見,想著今后的破局之法,余令拿起筆飽蘸筆墨。
“槽里無食豬拱豬……”
幾個平凡的字,恨意卻呼之欲出。
……
余令在想著錢謙益,錢謙益也在想著余令。
在京城順風順水的他初到地方官場就被狠狠的擺了一道。
錢謙益望著考生作弊的考卷,頹喪的坐在椅子上。
過了好久,錢謙益笑了笑。
他知道,經(jīng)此一事后他有了余令常說的案底,有了這個案底,這輩子已經(jīng)告別內(nèi)閣了。
這件事情會成為別人攻擊自已的理由。
錢謙益主持的浙江考場發(fā)生了嚴重的作弊事件。
考生錢千秋將“一朝平步上青天”作為暗語,巧妙地放在了他文章每段的末尾。
這件事錢謙開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。
之所以知道是因為那些考官因為分贓的問題吵了起來。
說什么都是提著腦袋在徇私舞弊、貪贓枉法、作奸犯科……
憑什么你比我拿的多。
因為分贓不均勻,自然就有不滿,不滿的人就將這件事宣揚了出去。
浙江科舉考試舞弊的消息就泄露出去了。
作弊的考生還姓錢,作為主考的錢謙益是黃泥巴掉褲襠……
禮科給事中顧其仁立刻上書朱由校揭發(fā)了浙江會考舞弊的官員。
錢謙益也跟著一起檢舉了參與浙江會考舞弊案的考官。
案子一到朝堂,來自北方的官員全都要求給個說法。
溫體仁在散朝之后回到家里喝的酩酊大醉。
他不喜歡錢謙益,他一直將錢謙益作為自已的對手。
得知這個消息,他如何不開心。
朝廷里其余派系臣子回到家里也是喜笑顏開。
習慣站在道德制高點,喜歡把大義掛在嘴邊的東林人也有今天。
新的一輪黨爭又開始了,被奚落的東林人準備整人了。
錢謙益有責任,但他絕對不會參與進來,這個作弊的法子太準,那姓錢的考生若真是他錢家人。
錢謙益何必費這么大勁?
他錢謙益是主考,他要作弊,他一句話就足夠了。
至于受賄就更可笑了,真要缺錢他可以去賣他的藏書,一本就能賣好多錢呢!
朝廷官員也沒在這件事攻擊他,只攻擊他失職,玩忽職守。
其實在官場上,不論你是大官還是小官,是權官還是散官,不會整人是不現(xiàn)實的,也是不可能的。
錢謙益的罪名是“失于察覺”,革職回家!
錢謙益還不知道他被革職了,但他知道這件事不會有什么好結果。
在枯坐了許久后,錢謙益提筆寫了辭官的折子。
“大牛,余守心現(xiàn)在在哪里當差!”
“老爺,京城來信說咱們走后不久余大人就回了長安,回去延綏擔任總兵一職,老爺是想余大人了么?”
“你覺得他好么?”
管家笑了笑,低聲道:“余大人性子雖然乖戾,但心思卻是好的,為人也很真誠,小的挺喜歡余大人的!”
大牛當然喜歡余令了。
因為每次余令去借書的時候都會給他帶各種好吃的,
“那咱們?nèi)タ纯此俊?
“去延綏么?”
“嗯,咱們?nèi)タ纯窗?,先前已?jīng)看過了北國遼東的雪。
這一次我想去看看延綏的雪,想去看看黃河百害,唯有一利的河套地方!”
“那小的去準備!”
“去吧,趁著現(xiàn)在不冷不熱咱們早些出發(fā)!”
“好嘞!”
想著朝廷里的那些人會拿這件事來抹去自已近乎所有的功勛,錢謙益越想越難受,站起身,筆走龍蛇。
“槽里無食豬拱豬,分贓不均狗咬狗!”
“他娘的,一群大傻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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