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的確如此?！痹瞥涸俅吸c(diǎn)頭。
夢空蟬手指微緊，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：“為父的淵兒，便是在百年前，在他十歲那年無故消失，生不見人，死不見尸?！?
“時(shí)間，年齡都全然一致。”
他繼續(xù)道：“你會(huì)失去記憶，定是你當(dāng)年遭了暗算，導(dǎo)致靈魂受創(chuàng)。而夢見淵，便是你十歲之前的名字……是為父當(dāng)年親自為你取的名字?！?
云澈目光微怔，卻依舊搖頭：“時(shí)間、年齡很可能只是巧合。無夢神尊的子嗣茲事體大，怎可單憑此便認(rèn)定我是夢見淵？”
夢空蟬眸光染霧，除了夢見溪和夢見沢沖進(jìn)來的那一刻，他的視線始終都在云澈身上，再未離開半瞬：“我夢空蟬，為這織夢神國的神尊，我縱然靈魂崩塌，認(rèn)知錯(cuò)亂，也永遠(yuǎn)不可能認(rèn)錯(cuò)自己的兒子！”
“你的靈魂，你的氣息，你的血肉……為父怎可能識錯(cuò)，怎可能識錯(cuò)?。 ?
“這……”夢見沢轉(zhuǎn)頭看向夢見溪，卻見他也已雙目泛紅，口中激動(dòng)出聲：“太好了……太好了！這簡直是天賜神跡?！?
說話間，他已是快步向前，伸手按在了云澈的肩膀上：“淵弟，歡迎回來。你可知，父神這些年對你日夜?fàn)繏?，更始終深陷于愧疚的泥沼不肯脫出，即使百年過去，父神依舊沒有放棄找尋你。”
“你此番安然歸來，不僅是我織夢神國的大喜事，更是拯救了父神！”
他滿目的激動(dòng)與感懷，絲毫不弱于夢空蟬。
“哈哈哈哈！”夢空蟬開懷大笑：“沒錯(cuò)，再?zèng)]有比這更大的喜事。我要立刻昭告諸域……昭告天下，我的淵兒回來了！”
相比于兩人的萬般激動(dòng)，云澈的神情卻更多的是迷惑不解，他加重聲音道：“無夢神尊，織夢神子，如此說定是掃興，但……在下姓云名澈，此名為師父所賜，銘身一生，絕不可棄?！?
“今日，是我初次踏足織夢神國，在此之前，記憶之中毫無半點(diǎn)織夢神國的影像，更毫不知夢見淵之名。所以，還請無夢神尊明鑒，我是云澈，而非夢見淵！”
“胡！”夢空蟬還未開口，一聲厲喝傳來，夢見沢神色肅重道：“父神何等人物，在血脈之事上豈會(huì)弄錯(cuò)！你消失百年，今日初回，竟如此質(zhì)疑和頂撞……”
啪?。。。?
牙齒和頰骨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個(gè)大殿，夢見沢話音未盡，便已橫飛出去，半空灑開大片黏膩的血沫。
蠢貨……夢見溪暗中低念。
夢見沢倉惶爬起，一抬頭，便對上了父神那陰戾到極點(diǎn)的目光。
他剛要支起的雙膝一下子又軟了回去，無盡的恐懼讓他的雙瞳瑟縮欲裂。
“淵兒才剛劫后重歸，本尊萬般疼惜歡喜還不知如何安放……你竟敢對淵兒如此惡！”
神尊之怒，宛若天傾。作為夢空蟬最優(yōu)秀的兒子之一，夢見沢何曾被父神以如此目光盯視。他驚駭伏身，顫抖出聲：“孩……孩兒不敢，孩兒剛才只是……”
“滾出去！”
“是……是！”
夢見沢倉惶倒退，落荒而逃。
目光轉(zhuǎn)回云澈身上時(shí)，滿目陰厲瞬間化為柔和：“沒關(guān)系，你師父救了你的命，他不僅是你的恩人，更是為父，是整個(gè)織夢神國的大恩人。你記憶缺失，無法接受夢見淵之身，無法接受我這個(gè)父神，這是常情……常情，絲毫無錯(cuò)?！?
“這樣……你若喜歡，那就繼續(xù)以‘云澈’為名，待你記起，或哪日愿接受我這個(gè)父神，再以夢見淵為名?！?
他這番語和姿態(tài)，何止是妥協(xié)……簡直近似于討好。
“這……”夢見溪?jiǎng)裰G道：“父神，我知你一直對淵弟有愧，想要萬般彌補(bǔ)。但淵弟終歸是父神之子。父神之子卻冠以他姓，這……必定引人閑話。”
“呵呵，”夢空蟬卻是淡淡一笑：“淵兒能安然回來，這已是莫大的天賜，其他的，都不重要，只要淵兒安好，淵兒喜歡，怎樣都好。”
云澈努力斂下面上的疑惑，恭敬道：“無夢神尊這般厚愛，晚輩實(shí)在是受寵若驚。只是這件事對晚輩沖擊……實(shí)在太大，實(shí)不知該如何自處，如何回應(yīng)?！?
云澈始終不愿稱他父神，更一直否決“夢見淵”這個(gè)身份，夢空蟬心中失落，卻是連忙擺手寬慰：“無妨無妨，是為父太過心焦，你千萬不要因此有任何壓力。為父定會(huì)找到方法恢復(fù)你的記憶，在那之前，你喜歡自己是誰，那就是誰，誰都不會(huì)逼迫你?！?
云澈立刻行禮：“謝無夢神……”
“謝什么謝，你我父子，何須如此客套?！眽艨障s卻是笑呵呵的止住云澈行禮的動(dòng)作，他看著云澈，越看越是欣喜泛濫：“你長大之后的樣子，可是遠(yuǎn)勝為父當(dāng)年，若是你母親看到，不知該多歡喜?！?
“也難怪那丫頭……”
說到這里，他忽然轉(zhuǎn)目：“見溪，速昭告全域，淵兒已安然歸來！各大夢殿加發(fā)五千枚上等淵晶；祈夢仙域開放三月，所有神君以上弟子皆可進(jìn)入；罪域所有罪人皆減百年罪期；各附屬域免百年供奉……速去！”
夢見溪壓下心間的震驚，恭敬領(lǐng)命而去。
夢空蟬拉起云澈的手：“淵兒，為父帶你去一個(gè)地方……一個(gè)只屬于你的地方。”
……
走出織夢神殿的那一刻，夢見溪的神色陡然陰沉，隨著他的邁步，又緩緩的歸于平靜。
很快，夢見沢從旁邊沖出，來到了夢見溪身后，他銀衣染血，臉部高高腫起，狼狽不堪，臉上依舊帶著未散盡的驚恐。
“殿下，那小子……當(dāng)真是早該死了的夢見淵？”夢見沢每說一個(gè)字，都被殘齒戳的痛徹心扉。
“你覺得父神有可能在這種事上搞錯(cuò)嗎？”夢見溪聲音淡淡：“整整百年毫無音訊，任誰都覺得他已被毀尸滅跡，沒想到居然還活著，著實(shí)命大?！?
看著夢見溪的神色，夢見沢小心翼翼道：“殿下，你……就不著急嗎？”
“著急？為何？”夢見溪淡淡道。
“他可是前神子！”夢見沢沉聲道：“他死了也就罷了，此番活著回來，會(huì)有可能威脅到你的地位。”
“威脅？”夢見溪淡笑：“淪修為，他沒有神國資源，能以兩甲子修成三級神主，在常世是不折不扣的天才，但在我面前，他根本不夠看；論對織夢神國的熟知和控馭，論功績，論人心，他連與我相較的資格都沒有?！?
“拋開其他，我的神格也勝他一分。單此一點(diǎn)，你覺得他有可能威脅到我的神子之位？”
“殿下說的無錯(cuò)，但父神的態(tài)度，卻讓我無法不擔(dān)心?！眽粢姏g道：“他對我們，都是見溪、見沢相稱，而對那個(gè)夢見淵，卻一口一個(gè)‘淵兒’。”
“殿下，你千萬不要忘了，雖然神格是擇選神子的重要條件。但……最終決定者，始終是父神！”
夢見溪的腳步有了剎那的僵硬。
“當(dāng)年，夢見淵消失時(shí)，父神的模樣你肯定沒忘記。而且，當(dāng)年夢見淵不過是個(gè)未斷奶的娃娃，父神就迫不及待的將他封為神子，典儀之重恨不能天下皆來賀頌，而且早早的為他修建神殿，即使他消失已久，神殿的修建也未有停止，直至完整建成?！?
“而殿下，卻至今未有自己的神……”
“別說了?！眽粢娤淅浯驍嗨骸拔覀兣c見淵皆為兄弟，當(dāng)協(xié)力同心，豈可如此生異，這些話，以后不要再說。”
“殿下！”夢見沢卻反而加重了語氣：“我此生命運(yùn)皆系于殿下之身，斷不敢有絲毫忤逆。但此事，殿下萬萬不可輕視！”
“梟蝶神國的前神子槃不妄是何下場，殿下難道忘了嗎！”
早早效忠于神子，待神子成為神尊，自然跟著雞犬升天。因而，就如夢見沢所，他的命運(yùn)早已綁系在夢見溪的身上。
夢見淵的回歸，加之夢空蟬那遠(yuǎn)異于其他兒子的態(tài)度，他豈能不焦心。
而夢見淵歸來的消息傳開后，焦心者又何止他一人。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