淵塵不可駕馭，不可湮滅，極難驅(qū)散。一旦入心，便絕無存活的可能。

“不，不會……”離年輕男子最近的高大男子雙目盈淚，卻無法接受的混亂搖頭：“師叔，一定是弄錯(cuò)了。牧師弟明明傷的不重，怎會……怎會……”

年輕男子抓住他的手臂，蒼白的臉上強(qiáng)行撐起微笑：“韓師兄，人各有命，不必介懷。只可惜……無法完成當(dāng)年之諾了?！?

高大男子垂首咬齒，一時(shí)哽咽難。

“韓師兄，最后求你一件事……我……不想死在霧海?！?

“好！”高大男子艱澀應(yīng)聲：“我這就帶你離開！就算要走，也該完完整整，豈可化為這霧海的灰塵?！?

他話音剛落，周圍忽起驚聲。
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？”

抬頭望去，視線遠(yuǎn)處，正翻滾著濃重的霧塵，就連本就灰暗的蒼穹，都似乎因之又暗沉了數(shù)分。

所有人都呆立當(dāng)場，直到一個(gè)人失神低語：“這個(gè)情景，似乎很像傳說中的那個(gè)……”

他們的耳邊，忽然響起一聲無盡威沉，宛若魔吟的低吼：

“霧皇巡海，凡靈退散！”

字字驚魂震魄，仿佛直接響起在他們的心魂深處，讓他們?nèi)坎蛔兩?

“霧……霧皇？傳說中的那個(gè)……”

“不是說，那只是個(gè)偽造出的騙局嗎？”

“傳聞霧皇數(shù)月前第一次出現(xiàn)時(shí)，曾引霧海深處的始祖麟神現(xiàn)身，造就萬里劫難，埋葬了不知多少的尸體！就算是有人偽騙……那也是我們招惹不起的人物?！?

中年男子立刻沉聲吼道：“走，快走！”

灰霧之中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分怒意：“退……散！”

轟??！

大地震顫，一股風(fēng)暴忽然從灰霧中涌出，將惶恐中的眾人狠狠轟飛，直落至數(shù)里之外。

唯有那個(gè)被淵塵蝕心，已注定十死無生的年輕男子未被風(fēng)暴波及，孤零零留予原地。

中年男子倉惶起身，低吼道：“快走！不要回頭！”

高大男子起身，一眼看到了留于原地，離滾動的灰霧越來越近的年輕男子，他瞳孔驟縮，失聲道：“可是牧師弟……”

“管不了他了！”中年男子道：“他本就已經(jīng)沒救，再磨蹭，連我們都要搭進(jìn)去?！?

高大男子一咬牙，他猛地推向中年男子：“師叔，你們快走，不用管我！”

吼叫間，他已是直撲年輕男子的所在……亦是在沖向那滾滾灰霧。

“韓旭！”中年男子一聲大吼，卻只能猛一咬牙，帶著其他弟子全力遠(yuǎn)遁。

砰！

高大男子一個(gè)趔趄，狠狠摔倒在地，他順勢翻滾，撲到了年輕男子身前，快速的將他抱起……只是起身之時(shí)，他觸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灰霧。

猝然放大的雙眼，更是對上了一雙在灰霧中時(shí)隱時(shí)現(xiàn)，混亂扭曲的巨大灰瞳。

“卑微凡靈，竟膽敢近犯本皇之威凌！”

恐怖絕倫的威壓幾乎要碾碎他的靈魂。中年男子全身瑟縮，卻又強(qiáng)撐意念吼道：“在下一介凡靈，豈敢冒犯……霧皇大人。只是……只是我?guī)煹芩粶Y塵蝕心，生機(jī)已絕。在下只是想將他帶出霧海，尊嚴(yán)而死，絕無半點(diǎn)冒犯之念。求霧皇大人開恩饒恕……我韓旭，定會感恩余生?！?

“哈哈哈哈！”

回應(yīng)他的，是霧皇的一聲大笑。

“有情有義，不畏死亡，當(dāng)?shù)帽净识髻n！”

伴隨霧皇之音的，是一抹陡然罩下的灰霧。

中年男子一聲低吟，卻不敢反抗……但，淵塵侵蝕的感覺并未傳來，灰霧在他們身上停留數(shù)息，便很快離散。

同時(shí)離散的，還有年輕男子身上本是格外濃郁的灰敗氣息。

“哈哈哈哈！”灰霧滾滾而去，伴隨著霧皇逐漸遠(yuǎn)去的大笑聲。

“韓師兄。”年輕男子從高大男子身上掙扎著站起，他雙手抬起，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心，隨之發(fā)出如夢囈般的聲音：“我身上的淵蝕，全部……消失了……”

“什……什么？”

他們回到中年男子身側(cè)，待中年男子的玄氣在年輕男子身上流轉(zhuǎn)一周時(shí)，他整個(gè)人久久呆滯，一雙眼瞳無聲放大，仿佛忽然進(jìn)入了此生最荒謬的夢境。

“師叔？”高大男子試探著問道：“難道……真的……”

“這不可能，這不可能?！敝心昴凶訝钊羰Щ甑膿u頭：“明明無法可醫(yī)的淵蝕……不僅心脈……全部……全部消失了……”

周圍一眾人面面相覷，如聞天外魔音。

一個(gè)弟子輕聲喃道：“不是說，一旦遭受淵蝕，就算是凈土之上的至高淵皇，也無法祓除嗎……怎么會……”

“難道，那真的是……霧海的皇？”

年輕男子忽然轉(zhuǎn)身，向著“霧皇”遠(yuǎn)去的方向重重跪下，帶著泣音高喊道：“青云宗弟子牧誠，感謝霧皇大人再造之恩！余生愿尊霧皇為信仰，縱死亦不離棄！”

無人回應(yīng)，其他人也都無人出聲，心魂之間如天翻地覆。

沒過多久，“霧皇”再次現(xiàn)身，并可瞬息之間祓除淵蝕的傳聞直蔓霧海邊域，并向更深處的生地快速輻射而去。

——

云澈走出修煉空間，長長的伸了個(gè)懶腰。

感知到他的氣息，少女的身影攜著香風(fēng)匆匆而至：“公子，你可算出來了。再有三個(gè)時(shí)辰，便是封立神子的典儀，你再不出來……”

“公子再不出來，沾衣妹妹可是要哭出來了。”一個(gè)嬌俏的女子聲音傳來，夢紙鳶腳步輕靈，手中捧著一身銀色的華服：“公子，先讓我們服侍您更衣?！?

云澈伸手：“我自己來吧。”

“不可以?！眽艏堷S卻是躲開，微嘟唇瓣，不無怨氣的道：“你不讓我們侍浴和侍寢就算了，要是連更衣都不讓，我們可都沒臉再待在公子身邊了。”

“嗯嗯！”柳沾衣迅速附和著點(diǎn)頭。

“好吧好吧?！痹瞥簾o奈應(yīng)聲，跟著她們回到寢殿。

走出之時(shí)，他的身上已是銀華流溢，夢光隱繞，步履之間，盡顯神姿與貴氣，直看得兩個(gè)小丫頭久久瞠目失魂。

“還算合身，就是稍微花哨了點(diǎn)?！痹瞥核剖穷H為滿意，隨之低聲道：“守淵?！?

老者的身影從空而落，跪拜在地。

“時(shí)辰還早，和我說一下會參與封立典儀的都是些什么人。”云澈神色很是隨意，似乎只是簡單問詢，并未太過放在心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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