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云璃劍與我魂息相連,但現(xiàn)在,我卻完全感知不到了它的存在?!?
云澈的聲音似在努力保持著平靜,但依舊外溢著難以抑制的失落:“我先前即使在險境之下也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脫離,便是怕再也找不回云璃劍。但……似乎……”
“……”畫彩璃張了張唇,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于他,唯有將身軀更貼近他一分。
一落死淵,萬物歸無。這個認知,伴隨在所有有關(guān)死淵的記載。
云澈微緩一口氣,手掌收回,然后似是釋然的笑了起來,反過來安慰畫彩璃道:“事已至此……沒關(guān)系,師父常,得之幸,失之命,他定然不會怪我的?!?
“嗯!”
“……我們走吧?!?
兩枚破虛神玉同時破碎,帶著云澈與畫彩璃就此脫離神眠禁域。
他們身影消失的剎那,本是無聲的死淵之中,似是傳來了一聲悠古的魔吟,轉(zhuǎn)瞬逝于昏暗的淵霧之中。
…………
“那是我們的故土,不是他們的永恒凈土!”
“深淵之人一旦踏足,故土萬靈將全部淪為待宰羔羊……”
“你眼中的自己自私?jīng)霰。鞘且驗槟愕纳眢w和靈魂都在排斥這個世界!”
“你是夏傾月……”
“是永恒凈土的帝后……”
“我需要你的幫助……”
“無論如何……都要……阻止……”
“……”
神無憶猛地驚醒坐起,瞬間劇痛席卷全身,但她玉齒咬緊,未溢一絲輕吟。
周圍一片靜謐,無人在側(cè),唯有療愈玄陣在無聲的運轉(zhuǎn)著。
五感快速的恢復(fù)清明,她緩緩起身,行至室外,立身凈土,遙望遠空。
清風(fēng)襲來,漆黑衣袂隨風(fēng)輕揚,衣擺上未干的血跡凝作暗痕,似墨色畫卷上暈開的殘紅,修飾著破碎的凄美。
她玉容慘白如霜雪,唇瓣失了血色,唯有眼睫纖長如蝶翼,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淺淺暗影。周身彌散著未被驅(qū)盡的淵蝕氣息,形成一層淡淡的灰霧,襯得她宛若暗夜中瀕落的星辰,清冷孤絕,卻又帶著驚心動魄的神韻。
她的目光遙遙投向純白的天際,那雙曾凝著寒冰的眸底,此刻褪去了淡漠與凌厲,只剩一片幽深的沉寂。
清風(fēng)再襲,拂過鬢邊碎發(fā),撩動額前輕絲,她卻渾然未覺,思緒早已飄向淺短的過往與未知的前路。
蒼風(fēng)流云……
夏氏傾月……
故土……
帝后……
云澈……蕭澈……
她明明立于無垢的凈土,沐于無暇的天光,卻仿佛有漫無邊際的夜霧,纏繞著她孤寂的身影,在這蒼茫天地間顯得愈發(fā)清冷與孤絕。
都是真的……
他說的……都是真的……
她緩緩閉眸,魂海中浮現(xiàn)的,卻依舊是那雙眸子中濃得化不開的繾綣與決絕。
她雙手輕握……掌心,竟似還殘留著那段染血衣袖的余溫。
她的身體與靈魂,始終在無聲排斥著這個世界。
而那個男子,卻是讓五感與心魂都在主動的靠近與牽引……
眼眸睜開,漾開絕美的漣漪,但魂海之中,依舊是男子的聲音:
“我大概,是這個世上最怕死的人。因為如果我死了……若有一天,你恢復(fù)了記憶,你會痛斷肝腸;更因我若是死了,我的故土……我們的故土,將永陷不可預(yù)測,不可抵抗的厄淵?!?
她的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胸口,感知著自己完全失序的心臟跳動。
就連心間原本厚重的陰霾,也似在被這個聲音快速的驅(qū)散著。
“而我,一個小小的神主境,卻必須在不過四十多年的時間里,阻止下一次破虛大陣的開啟……為此,我必須不擇手段!”
四十多年……
必須阻止……
……
若目中前路一片迷茫,那便傾聽心的聲音。
因為那是最玲瓏剔透,琉璃無暇的指引。
……
她忽然轉(zhuǎn)身,眸光再次投射向前方時,竟是重歸一片幽邃的冰寒。
既如此……
秘典的最后一頁,須提早揭開……
那么……
神無厭夜!
我允許你……
早…日…還…債!
………
云澈和畫彩璃剛走出破虛大陣,夢見溪一瞬迎上,細致打量云澈一番后暗舒一口氣:“看來遭遇了惡戰(zhàn),好在并無大礙?!?
云澈微微一愕,隨之意識到了什么,向著夢見溪淡淡一笑,一切盡在不。
畫彩璃卻是一眼看到了侯在那里的獨孤逐淵,頓時驚奇的道:“獨孤伯伯,你不是應(yīng)該和姑姑在淵上天交手么?我記得之前最短的一次也是打了三天,這次……該不會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吧?”
獨孤逐淵忽然一聲意味莫名的嘆息,眼神也是復(fù)雜難。
這般反應(yīng)讓云澈也來了興致,貌似隨口道:“莫非姑姑……劍仙前輩有事耽擱?”
獨孤逐淵看了他們一眼,猶豫一番,還是道:“今次,是我與劍仙的最后一戰(zhàn)。以后,都無需再戰(zhàn)了?!?
“咦?”畫彩璃滿臉不解:“為什么?”
獨孤逐淵卻是搖頭,未有明:“淵神子有傷在身,早些去休整吧?!?
畫彩璃雖滿心疑惑,但也沒有再追問,和云澈一同離開。
待他們遠去,獨孤逐淵才一聲悠長的感嘆,唇間發(fā)出有些失神的低語:“原來,她的劍仙之名,非是她只能為劍仙,而是……只愿為劍仙。”
“強挽凡念,只為彩璃……我此生已注定無法相較,無法觸及?!?
――――_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