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了一天一夜,都緩過了一口氣。裴青禾先對展飛笑道:“這一趟買回了八百多匹好馬,展東家為裴家軍立了大功。”
展飛曾經(jīng)的倨傲都被殘酷的現(xiàn)實磨平,謙卑地應道:“將軍收容了展家,支持展家東山再起,我展飛為將軍出生入死是分內(nèi)之事?!?
然后,便說起了這一年里的大小諸事。
兩支買馬隊,一出關便分道而行。草原遼闊廣袤,牧民們逐水草而居,行蹤不定。更有來去如風的馬賊。
走了沒幾日,就遇到了一伙兇悍的馬賊。若不是方大頭這一營精兵隨行,展家的買馬隊當時就要折戟。
“那一戰(zhàn),確實兇險?!狈酱箢^忍不住插嘴:“馬賊人數(shù)倒是不多,也就一百多人。不過,他們馬術精湛,來去如風。打不過我們就跑。尾隨我們半個多月,最后還是展東家用計,引馬賊進了埋伏,才殺了那一伙馬賊?!?
“我們折損了不少人手,尸首帶不走,只能就地埋了?!?
打仗沒有不死人的。習慣了生死的方大頭,唏噓一句,繼續(xù)說道:“后來我們格外小心,見到大部落繞著道走,專去尋幾十人上百人的小部落?!?
展飛接了話茬:“茶葉和棉布在草原里都是極受歡迎的。一塊茶餅,就能換一匹馬。一尺粗棉布,也能換一匹馬?!?
“我們帶去的茶葉棉布,全都換成了馬?;貋淼臅r候,一路格外小心。運道還算不錯,沒再遇到馬賊?!?
“倒是遇到了一個幾百人的大部落。這個部落的首領和展家打過交道,還算友善,聽聞我們有茶葉有布,特意和我們商定了明年換馬的日子?!?
這就是展家的優(yōu)勢了。
展家的私鹽隊,曾暗中出關數(shù)次,會匈奴語,熟悉關外地形。延著走過的商路,避開了諸多大部落。還有許多打過交道做過買賣的老顧客。別人買了馬也未必能出得了草原,展家不但能買到馬,還將戰(zhàn)馬都帶出了草原。
裴青禾目光熠熠,笑著說道:“你先帶著人好好歇著,等過了年再出發(fā)?!?
又轉(zhuǎn)頭對時硯道:“你按著市價,算一算這八百多匹戰(zhàn)馬值多少銀子,照著七成的利潤給展東家。”
這都是事前就商定好的。
時硯點頭應下:“我回去就算,最多三日,就將銀子送到展東家手上?!?
展飛沒有推辭,拱手謝過將軍。
去關外買馬,是提著腦袋的生意。這一路死了很多人,展家的子侄后輩折了七個,他的兒子也死了一個。另外一路,現(xiàn)在還沒音信消息,還不知有多少人活著回來。
裴青禾又對方大頭道:“這一路死了不少人,你都記在名冊上了嗎?”
方大頭嗯了一聲,從懷中拿出一本冊子。每一營頭目手中都有這樣一本冊子,上面有一營所有人的名字。戰(zhàn)死的名字都被用炭筆劃去。
裴青禾拿過冊子,翻看一回。這些兵,都是她親自招納練出來的。熟悉的名字,一個一個被劃上炭筆印記。一條條鮮活的生命,就如流星一般悄然隕落。
戰(zhàn)爭,就是這么殘酷。
裴青禾無聲嘆息,將冊子合了起來:“所有戰(zhàn)死之人,都有撫恤銀子,有家人的,就給他們的家人?!?
“你這一營,就剩四十八人,趁著這段時日,補齊一百人。明年春日,還有你帶著一營人隨展東家去買馬。”
方大頭很清楚戰(zhàn)馬對一支軍隊的重要,鄭重應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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