肉湯熱氣騰騰,飄著厚實的肥肉片。
遼西軍的軍漢們吃得滿嘴流油。
裴家軍這一邊心里就暗暗嘀咕了。遼西軍伙房的廚藝實在太差,熬肉湯也該放些菜葉,再多放些鹽。這肉湯油乎乎的,沒什么咸味,喝進口中也太膩味了。
廣寧軍范陽軍平陽軍的軍漢們半點不嫌棄,吃得眉開眼笑。這年月,哪家軍隊都窮得很,平日里吃頓飽飯都不容易,能見到葷腥就是大喜事。也就裴家軍會花樣翻新地做出各種各樣美味的軍糧。
填飽肚子后,不能動彈的傷兵們繼續(xù)就地休息。輕傷的上藥包扎后,提起長刀,跟著自家裴將軍上城門。
裴青禾一身灰色軍服,幾乎被鮮血浸透,干涸之后滿是血腥氣。她沒有空閑換衣,只將臉上的煙灰和鮮血洗凈。
她立在城門最高處,眺望昌黎縣的方向許久。
李馳老老實實地和裴蕓裴燕楊虎等人站在一處,等待將軍發(fā)號施令。
太陽躍然升起。
裴青禾微微瞇了瞇眼,下了瞭望樓,對眾人說道:“匈奴蠻子昨夜大敗,折損無數(shù),足夠蒲奴痛心疾首。今天,匈奴蠻子應(yīng)該不會出兵了。”
李馳身后的軍漢們,紛紛松了一口氣。
倒是李馳,神色依然凝重:“匈奴蠻子今日不出兵,明日也會出兵。只有將他們徹底打服,他們才會退兵。”
裴青禾深深看一眼李馳:“李將軍說的是。大家繼續(xù)守城,不可懈怠?!?
這一聲李將軍入耳,李馳身體微微顫了一顫。昨日李錫死前囑咐他接替主將之味,他其實沒太多感覺。匈奴蠻子猛攻之下,遼西城隨時會被破城。做不做將軍,又能如何?無非是晚死或早死一步罷了。
可現(xiàn)在,裴青禾領(lǐng)著援兵來了,伏兵誘敵,大敗匈奴。戰(zhàn)爭的天平,在向他們這一方傾斜。
裴青禾這一聲“李將軍”,是對他的肯定,也是在告訴他,哪怕遼西軍沒了旗號,這支軍隊的主將依然是李家人。
李馳心情激蕩,恭敬拱手應(yīng)是。
“重傷不起的李賊在何處?”裴青禾提起“遼西王”,半點都不客氣。
李馳立刻道:“我這就領(lǐng)路,請將軍隨我來?!?
裴青禾略一點頭,對裴蕓道:“你帶著眾人守城,有什么動靜,立刻派人給我送信?!?
裴蕓拱手領(lǐng)命。
裴青禾下了城門,裴燕緊隨其后。李馳親自在前領(lǐng)路。
街道空蕩蕩的,各家店鋪都關(guān)了門,就連糧鋪也都關(guān)上了。寬敞的街道上,來來去去的都是面相兇狠的軍漢。
遼西軍的名聲太差了。遼西城里的百姓深受其苦,對軍漢們避之唯恐不及。
裴青禾像是沒看出李馳的窘迫忐忑,淡淡問道:“糧鋪都關(guān)了門,百姓要是缺糧食,該怎么辦?”
李馳臉上有些火辣辣的,低聲道:“幾家糧鋪的糧食,都被遼西軍征做了軍糧。糧鋪就是開了門,也沒糧食可賣?!?
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要靠軍漢們打仗拼命,總不能讓他們餓肚子。只得委屈百姓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