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了昆布,赫木心底洶涌的恨意,稍稍散了一些。
“方兄弟,謝謝你?!?
方大頭照例睥睨一眼過來:“誰是你兄弟,叫我方頭目!”
赫木鼻間有些酸,恭敬地改口:“多謝方頭目?!?
方大頭哼一聲,轉(zhuǎn)頭叫眾人過來:“將這些馬賊的尸首燒了,頭顱堆在一起。給所有鮮卑牧民一個警告。誰膽敢再做馬賊,這就是他們的下場!”
在草原里,沒什么禮儀鮮恥,奉行的是弱肉強食。沒能耐,被搶被殺都是活該。有實力的強者,才值得人尊重。
這一夜廝殺震懾過后,來換貨物的鮮卑牧民溫和恭順多了。半夜也沒了螞蟥一般的馬賊。
短短半個多月,幾十輛馬車的貨物,全部換成了馬。九百多匹馬,有大半都是懷了崽子的母馬,公馬也都是沒煽過的好馬。
換足了馬,就該回程了。
這才是真正考驗商隊實力的時候。換馬不是難事,難的是要將換來的好馬平安地帶出草原。
來時有貨物,牧民們個個熱情禮貌?,F(xiàn)在貨物都換到手里了,牧民再看帶著大批好馬離去的商隊,就像看從自家搶馬的強盜一般。心中不忿的,私下聯(lián)合起來,白日尾隨,晚上伺機而動。
商隊要時刻警惕,白日趕路,夜里也不得好睡。這些游蕩的牧民,趕也趕不走,反而漸漸匯聚得更多了。
“得狠狠殺一回?!焙漳旧钪r卑族人的脾性,冷靜地提出建議:“殺到他們怕了,他們才會散去?!?
方大頭目中閃過騰騰殺氣,點點頭:“好,我們停下修整,順便打一場。”
幾十輛寬大馬車,首尾相接連成一圈,就成了天然的屏障,能抵擋不懷好意的探視和攻擊。眾人熟練地搭起帳篷,在原地修整。
到第二天晚上,就有“馬賊”來了。
眾人早有防備,在馬車的遮掩下,不停射箭。待“馬賊”靠近了,便揚刀砍殺。
血腥的殺戮進行了半夜。最勇猛最厲害的,就是赫木。他一個人殺了七八個“馬賊”,鋒利的刀刃上沾滿鮮血,一雙眼就如兇狠的餓狼,令人不寒而栗。
商隊里的兩百騎兵,也有死傷。
死的就地埋了。眾人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。前一刻舉杯同飲開懷大笑,下一刻就可能尸首分離陰陽兩隔。為死去的人抹一把眼淚,將受傷的抬到馬車上,敷藥療傷,半點不耽擱趕路。
換了九百多匹馬,加上方大頭等人騎著的戰(zhàn)馬,一共一千多匹馬。群馬走過的地方,必會留下痕跡。想完全隱藏蹤跡,難之又難。
回程得繞行更遠的路,要不停經(jīng)歷廝殺。消耗的時間,至少是來時的幾倍。運氣好的,半年左右能跑一趟來回。運道不佳的,消耗的時間更久。運氣最差的,就像當年的展家商隊一樣,直接被全滅。
過了八月的草原,夜里天氣越來越寒冷。
“我們出來四個月了,”篝火上烤著羊肉,香氣四溢。方大頭只有一條胳膊,做事不便利。赫木將羊肉削成一片一片,放到盤子里。方大頭左手拿著叉子,一戳一塊肉,放進口中大嚼:“照這個速度,再有一個月,我們就能回家了?!?
暖融融的紅色火焰,照印著方大頭咧嘴笑著的粗糙臉孔,眼中滿是期待。
赫木忽地問道:“你為什么不娶一個媳婦?或者入贅?”
裴家村里女子比例占了三成還要多,娶媳婦或者入贅的男子,越來越多。方大頭雖然少了一條胳膊,不過,以他在裴家軍中的地位和將軍的器重信任,是裴家軍里的核心人物。想成親絕不是難事。
“我都老大年紀了,打光棍早就習(xí)慣了?!狈酱箢^隨口笑道:“我常年在草原里奔走買馬,成親了也是讓媳婦守空房。還是別禍害人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