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仗的事,說不清誰對誰錯。
孟六郎憂心百姓,熱血奮勇,要主動領(lǐng)兵出擊。李馳堅持守城,不愿以弱擊強,要保存實力以待援兵合擊。
誰錯了?誰都沒錯。只是主將性格不同,一個激進一個保守罷了。
孟六郎帶了數(shù)日干糧,領(lǐng)著北平軍悍然出城。
李馳站在城頭上,看著北平軍大軍遠去,面目冷峻,不知心里在想什么。身邊親兵低聲道:“李將軍,這一戰(zhàn)孟將軍若是勝了,只怕以后我們在北平軍面前愈發(fā)抬不起頭了?!?
李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:“我們本來就不及北平軍。當年北平軍去京城勤王,我的伯父趁機割據(jù)自立。從那時起,遼西軍就沒了忠勇骨氣。之后幾年,對上匈奴蠻子屢屢打敗仗,只會欺壓搶掠百姓大戶,從根子就爛了。”
“去年若不是裴將軍及時領(lǐng)大軍前來增援,你我早就被匈奴蠻子斬于馬下了?!?
“我感激敬重裴將軍,也想將遼西軍這點老底子維續(xù)下去。為此連弒殺伯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都干了……”
親兵聽得口干舌燥:“將軍!這話可不能亂說!”
“不說又如何?”李馳終于轉(zhuǎn)過頭來,目光復(fù)雜:“我不說,難道就能自欺欺人,當此事沒發(fā)生過?難道能堵得住悠悠之口?北地誰不知道我李馳是心狠手辣的陰險小人,為了一條活路,什么都干得出來?”
“就連呂奉那個莽夫,都敢當面嘲笑我。”
親兵忙安慰道:“呂奉忤逆的事也沒少干。軟禁親爹奪兵權(quán)血洗軍營,他有什么資格取笑將軍?!?
李馳苦澀地扯動嘴角:“這些啰嗦廢話,不說也罷。我和孟六郎一番激烈語爭鋒,說到底,還是私心過重。我舍不得將這些士兵都拋灑出去,也沒勇氣和匈奴蠻子拼命。實在是敗得太多太慘,沒了信心和斗志?!?
所以,遼西軍和北平軍怎么能比?
只比主將,他就被孟六郎遠遠比了下去。
李馳難得的陰郁沉悶,任親兵如何開解,到底難以展顏。
親兵也是無奈,想了想說道:“廣寧軍和范陽軍都領(lǐng)兵前來增援,倒是裴將軍,原本定了五月在燕郡舉辦登基典禮,未必會來。”
李馳對此表示理解。身為武將,在亂世中起兵,最終問鼎山河坐上龍椅,這是何等的快意尊榮!北平軍廣寧軍范陽軍都來增援,已經(jīng)極好了。
“將軍!”另一個親兵快步?jīng)_了過來,滿臉亢奮激越,聲音顫抖:“裴將軍親自率四萬大軍從冀州趕來增援。”
李馳頭腦空白了片刻,下意識地伸手奪過親兵手中的書信,迅速打開。不知為何,他的手有些發(fā)顫。
裴青禾的書信簡意賅,只有短短一句。
守住遼西城,等待大軍救援。
親兵的聲音在耳邊不停回蕩:“送信的信使說,大軍就在路上,不日就會趕來。請將軍一定要守住城池,等援兵前來!”
“裴將軍連五月的登基典禮也不顧了,直接領(lǐng)兵來救我們。將軍,我們以后一心跟著裴將軍打天下。”
君以國士待我,我又豈能不以國士報之?
李馳眼睛閃過水光,有些紅,神情卻迅速冷靜下來:“傳我軍令,我要點四千精兵,迅速追上北平軍,和北平軍一同出擊。其余四千多人留下守城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