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冉哥，早?！饼R落落一看見他，便立刻恭恭敬敬打招呼。

冉霖有點受不起，但對方堅持叫哥，他也沒轍，只得承擔一個“前輩”的義務，慰問道：“早，準備得怎么樣？”

“有點緊張?！饼R落落吐吐舌頭。

“沒事，”冉霖道，“導演脾氣很好的，只要你認真，用心，就沒問題?！?

冉霖也不知道這位齊姑娘演戲到底怎么樣，只能說些客氣話。

這會兒他們正站在“臥室”，外面的“客廳”里，劇組工作人員還在忙碌地準備，調(diào)試燈光，尋找合適的拍攝位置，畢竟空間有限，等下冉霖和顧杰要在這里扭打成一團不說，接著齊落落也要加入，稍不留神，就容易穿幫。

“聊什么呢？”顧杰穿著便服走進來，仍然英姿颯爽。

沒等冉霖說話，齊落落已經(jīng)開口：“我一緊張就愛和人聊天，冉哥不幸地被我抓住了。”

“你找他就對了，”顧杰調(diào)侃，“他是咱們這個劇組所有男演員里最細心最體貼的?！?

冉霖意外：“原來我在你心中評價這么高？”

顧杰認真地看他：“你如果肯幫我壓腿做仰臥起坐，你的評價會更高。”

冉霖黑線，想也不想就拒絕：“不可能?！?

自從上次他差點被顧杰用腳掀翻之后，他就再不參與這項危險的助人為樂活動了。

“什么壓腿？我能幫忙嗎？”齊落落瞪著水靈靈的眼睛問。

冉霖囧，一時答不上。

顧杰也有點不好意思，和冉霖他當然無所謂，隨便開玩笑的，但和一個不太熟的女演員，就顯得別扭了，所以下意識往“客廳”里看，希望那邊弄好趕緊拍。

不知是不是劇組同仁聽見了顧杰的呼喚，工作人員正好在門框探出頭，說拍攝馬上就要開始了。

冉霖和顧杰不約而同松口氣，立刻大踏步往外走。

齊落落聳聳肩，忙跟上。

第一場戲沒有齊落落，只有冉霖和顧杰在屋里，這場戲是小顧難得有一天休息日，所以來探探“線人小狄”的班，結(jié)果二人一不合就打起來了。確切地說是狄江濤暴躁動手，小顧原本只是躲，后來見狄江濤有些失控，才出手將對方制服。

顧杰本身就會一些格斗擒拿，而狄江濤就是個亂打一通的野路子，所以這里不需要武術指導，越真實越接地氣越好，所以導演讓他們隨著感覺自由發(fā)揮，走兩遍戲之后，直接拍。

冉霖從小到大就沒打過什么架，這一自由發(fā)揮，就有點難，走戲的時候胳膊腿都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了，比比劃劃十分僵硬，而且不知道該怎么往顧杰身上招呼。

顧杰實在看著鬧心，猛地推他一把。

冉霖正專注于對著空氣模擬呢，忽地被這樣一推，直接往后踉蹌一步，幸虧背后是墻，雖然后背直接撞到墻上有點痛，但人還是站穩(wěn)了。

“你……”冉霖第一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，吼完意識到還在片場呢，才壓住火氣道，“你干嘛。”

“打架啊。”顧杰白他一眼，“不推你難道還要給你個擁抱？”

顧杰的態(tài)度冷冰冰的……不，不是顧杰，是小顧，面前站著的是那個從里到外都看不上狄江濤的小顧。

冉霖垂下眼睛，醞釀片刻，忽然抬起眼皮，毫無預警上前猛推了顧杰一把！

動作和顧杰之前的一模一樣，完全是禮尚往來。

顧杰底盤比冉霖穩(wěn)多了，只后退半步，站住，然后咧開嘴，露出白牙：“繼續(xù)。”

冉霖滿足他，加大力道，又推一下。

這回顧杰沒后退而是直接抓住他的手腕，瞬間就把他帶到懷里一個轉(zhuǎn)身，他的胳膊就被鎖到身后了。

大力的扭擰讓肩膀傳來劇痛，冉霖幾乎是本能地掙扎，可身后的人根本不松手，情急之下冉霖用另外一條胳膊向后肘擊。

顧杰發(fā)現(xiàn)了他的意圖，向后躲，但還是晚了半秒，多少被打到一點，身體吃痛，手上就松了力道，冉霖趁機掙脫出來，跑出兩米轉(zhuǎn)過身，氣喘吁吁和他面對面。

顧杰帶著不屑的冷笑看著他，忽然嘴唇未動，用口型說了三個字。

冉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，這人在罵他？！

雖然理智上知道是試戲，可情感上還是被挑起怒吼，冉霖再度沖過去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頓扭打。

最后也不知怎么的，就被帶得身體失去平衡，直接摔到地上。

可因為顧杰拉著他的胳膊，也沒真的摔多疼，而后顧杰順勢騎到他的后腰上，把他兩只胳膊都鉗制住，讓他再也不能蹦跶。

肩膀越來越酸的時候，顧杰終于從他身上下來，然后眼帶期望地看向?qū)а荩骸昂螌?，怎么樣？?

何導非常滿意地點頭：“我喜歡這一套。”

冉霖渾身酸疼地爬起來，對這倆人簡直無力吐槽，還“這一套”，這是廣播體操嗎！

“再來一遍？”顧杰活動活動肩膀，一臉躍躍欲試，仿佛剛才那些連熱身都算不上。

冉霖把頭要成了撥浪鼓：“我覺得可以實拍了?！?

再來一遍，他容易爬不起來。

“好吧，”顧杰一臉可惜，末了轉(zhuǎn)頭道，“導演，我們可以了?！?

何導詢問似的看向冉霖。

后者比出拇指，露出堅強微笑。

“《染火》第xx場第1次……”

啪！

場記板就是發(fā)令槍，站在窗前的狄江濤回身就給了小顧一個猛推！

一切都是剛剛的重現(xiàn)，逼仄的房間里沒人說話，只有沉悶的扭打，或者說是一個克制的警察和一個狂躁的青年。

最后小顧終于把他弄趴下，騎在他身上將他雙臂擰到后背制服的時候，狄江濤氣急敗壞地回頭叫：“放開我！你憑什么抓我！”

他已經(jīng)用盡全力回頭，可實際上他根本看不到背后小顧的臉，只能對著斜后方的空氣和余光中的一點身影狂吼。

小顧皺眉，剛要說服教育，不遠處的玄關，忽然響起了敲門聲。

啪啪。

大咧咧的拍打使金屬防盜門發(fā)出不小聲響，客廳里的兩個人都一愣，不約而同抬頭看向玄關。

“卡，過——”

顧杰立刻松開手，從冉霖身上下來。

冉霖卻趴在那里半天不能動——顧杰是真把他當階級敵人下死手了，他但凡再瘦弱點，就容易脫臼。無限好文，盡在晉江文學城

“沒事吧？”客廳不大，導演走兩步就到了冉霖身邊，蹲下來慈祥地拍拍他后背。

“沒事?！比搅卦俅温冻鰣詮娢⑿?，然后為自己趴在地上不動的行為給出非常漂亮的解釋，“等下不是還要繼續(xù)往后拍嗎，我就趴著不動了，免得姿勢不能還原，容易穿幫?！?

何導不光脾氣好，還是那種心里有話就要說，看你順眼就贊美的人，所以聞特別欣慰地點點頭：“不錯，有股子虎勁兒！”

冉霖望著導演徐步走回監(jiān)視器的背影，忽然覺得一身酸痛都值得了。

場地不換，布景也不換，所以導演不耽誤時間，坐回監(jiān)視器后直接繼續(xù)。

顧杰重新騎回他身上，重新把他的胳膊鉗制到背后，不過力道比第一次真正扭打的時候輕了許多，冉霖也繃緊身體，竭力做出被制服的不甘……

啪！

隨著場記板打下，門外響起了房東女兒姜笑笑的聲音：“別裝不在家，我都聽見聲了！”

屋內(nèi)的兩個人還維持在懵逼的狀態(tài)。

外面忽然響起鑰匙插入的聲音，很快，防盜門應聲而開，扎著馬尾的姜笑笑一邊進玄關一邊不滿道：“我可沒我媽那么好騙，你的房租都……”

隨著客廳情景映入眼簾，姜笑笑的吐槽戛然而止。

一女兩男，一女在玄關，兩男在客廳，隔著幾米對望，后者還維持著“略微妙”的姿勢。

小顧穿的是便裝，所以姜笑笑也不知道他是警察，只知道一開門，就看見地板上一個青年騎在另外一個青年身上。

“那個……”姜笑笑咽了下口水，嘴角微微抽動一下，“你們在干嘛？”

“?！?

何導喊了停，沒有過。

但顧杰還是飛快從冉霖身上下來，免得把友人壓太久，畢竟自己的重量也不輕。

冉霖也坐起來，活動活動上半身的筋骨。

這場戲很短，就是姜笑笑進門催房租，看見他倆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，有點懵，但是她的臺詞又肩負著讓這個尷尬場面帶上一絲喜感的艱巨任務，所以對感覺的把握必須準。

顯然，她剛才的表現(xiàn)不是很盡如人意。

別說導演，連冉霖也覺得她剛才那句話稍微有點干巴巴，表情也略不自然。

他們這部電影基本都錄同期聲，后期實在有環(huán)境噪音太大或者不理想的，才會進行個別補錄，所以導演對臺詞的語調(diào)和語感，要求也比較細致嚴格。

齊落落在導演喊停之后，就立刻跑到監(jiān)視器那邊，聽導演講戲。

畢竟是第一天第一場戲，冉霖覺得進入狀態(tài)慢點是可以理解的，何況她的態(tài)度也很積極。

但當這場簡單的戲前后拍了七八條還沒過，冉霖就有點扛不住了。

不是說心里扛不住，而是身體吃不消了，這是個太過擰巴的造型，就算顧杰一點力不用，他光擰著，關節(jié)也苦啊。

顧杰雖然身體上沒冉霖這么苦痛，但一場戲折騰七八條，也有點皺眉。

導演似乎也覺得再這么下去不是辦法，但又不想湊合隨便用之前的某一條，索性把這場戲跳過，先拍后面的。

然而不知是不是這一條的坎坷影響了齊落落的情緒，后面的幾場戲，她發(fā)揮得也不盡如人意，最終收工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，勉勉強強把今天的計劃場次拍得差不多，但還是留了兩場遲遲不達標的放到明天，一個就是第一場進門收房租的戲，一個就是后期監(jiān)視時，她和狄江濤拌嘴的戲。

饒是何導脾氣再好，對于這種進度也是郁悶的，所以收工時，一貫爽朗的笑容不見了，只剩下愁眉不展，默默地坐在監(jiān)視器后面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齊落落這一天光道歉了，冉霖看得出她也很著急，而且每一次ng，都特別過意不去。但光過意不去，下次還是改進不大，也很讓人糾結(jié)啊。

卸完妝出來夜已深，冉霖和顧杰搭同一輛劇組的車回酒店，待到車開起來，顧杰放下車窗，迎風一聲嘆，愁緒滿滿。

“要嘆氣也是我嘆好嗎，”冉霖揉揉肩膀，絕望道，“我現(xiàn)在感覺兩個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?！?

顧杰收回遠眺夜景的目光，看向冉霖，認真詢問：“你說她明天會不會忽然開竅，全部一條過？”

冉霖非常仔細地思索了一下：“我覺得可能性不大?！?

顧杰垂下腦袋，生無可戀。

冉霖現(xiàn)在理解顧杰之前說的那句話了——導演對那個新人演員并不是太滿意。

現(xiàn)在這個“并不是太”估計要升級成“非常不”了。

以冉霖對何導的了解，時間再緊，他也不會徹底取消演員的門檻，試戲肯定還是試了的，不過試的時候或許齊落落表現(xiàn)得更好，起碼是能到“勉強可以”的線的，所以眼看再沒時間，何導也就通過了。

然而試戲和實際拍攝還是有不同的，加上第一天，估計齊落落也緊張，所以才有了這么一難盡的一個工作日。

帶著“明天會更好”的美好期盼，冉霖回了酒店。

徹徹底底洗了個澡，沖掉一身疲憊，十一點半的時候，冉霖才吹干頭發(fā)上床。

好在他現(xiàn)在頭發(fā)修得稍微短了些，為了配合出獄半年左右這個時間線，所以簡單吹吹，也就干了——等到最后一個月，也就是七月份拍他剛出獄的戲份時，頭發(fā)就要剔成極短的圓寸了，所以冉霖現(xiàn)在且吹頭發(fā)且珍惜。

躺進床里，冉霖摸過放在枕頭旁的手機想給戀人發(fā)信息，不料微信里已經(jīng)躺著一條新信息了，應該是在他洗澡的時候發(fā)過來的，而且發(fā)信息的不是別人，正是陸以堯——

韓澤的事，別回應。166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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