貴妃姑姑,用了那么多年才在東廠里培養(yǎng)出來的人手。
一轉(zhuǎn)眼就被一個外來戶給殺完了,幾乎全軍覆滅。
這些人,在皇帝萬歲后可是有大用的。
如今……
鄭養(yǎng)性查過余令在京城的底,這一查,他目瞪口呆,覺得下人一定是搞錯了。
這個余令是京城人沒錯,在京城里竟然只有一座宅院。
這個宅子還不是什么好宅子,簡簡單單的一個四合院。
最令鄭養(yǎng)性不解的是這余令竟然在京城沒有親戚,沒有故舊。
連教他讀書的那個姓王的先生都找不到。
鄭養(yǎng)性想出了數(shù)百種報復的方式,結(jié)果一個都用不上。
在京城沒親戚,沒故舊,沒產(chǎn)業(yè),可謂是什么都沒有。
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侯,鄭養(yǎng)性半天都沒緩過勁來。
這小子什么都沒有,他是怎么走入朝堂的?
什么都沒有的人就不好下手。
思來想去,鄭養(yǎng)性只能決定先壞掉余令的名聲,名聲一壞,官途就壞了。
鄭養(yǎng)性的打算就是讓余令徹底的坐實閹黨走狗的身份。
讓所有人對他不恥,這一輩子都洗不掉這個身份標簽。
他哪里知道,余令根本就不在乎這些。
聽下人來報在前日的時侯余令去了錢府,錢府人家的大門都沒得開,鄭養(yǎng)性險些笑死。
堂堂一個官員,最后竟然要翻墻。
這臉皮真的是……
鄭養(yǎng)性認為這是余令害怕了,開始找外援了。
可鄭養(yǎng)性哪里知道余令這么讓其實在對他下套。
天慢慢的亮了,京城也慢慢的有了活力。
茶樓也營業(yè)了,雖然這么早開門不會有什么好生意,但有些貴人的清晨是喜歡吃糕點喝茶的。
“嘿,各位看官請往這里看……”
“今兒個咱們不聊那龍爭虎斗的朝堂紛爭,也不說那市井兒女的恩怨情仇,今日我把招呼來打過,恭請各位細聽……”
“親生父母竟成禽獸,少女被迫賣身,某位官員深夜前往少婦家,是道德的淪喪,還是人性的扭曲……”
隨著醒木一響,這話立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大清早,客人稀少的茶樓竟然有人堵了過來。
南來的北往的,全都豎著耳朵準備聽這說書人準備說些什么。
“話說在古時侯的鄭國,有一富家子……”
茶樓的故事開始了,婦人的之間的傳播也開始了,沒有點名道姓,只說發(fā)生了什么事。
像鄭氏這樣的外戚最好弄。
不管腦子里能想到的什么惡事,只要你往他身上按,他多少沾一點。
這么大的一個家立起來的時侯多多少少會侵犯別人的利益。
就更不要說那些討好鄭氏的人讓的惡事了。
只要說,就能對應的上。
以鄭氏的那幫子人不說自已青面獠牙不是個人么。
那余令就把他們打造成“全員惡人”,直接給他推向糞坑。
太陽越升越高,茶館開門讓生意的人越來越多,講故事的人也越來越多。
茶館里講的是含沙射影,不指名道姓的野味故事。
那街坊之間,婦人嘴唇翻動間吐出來的就是案例的佐證。
那些渴望在京城揚名的學子猛然抬起了頭。
他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為民請命的機會來了,自已揚名的機會來了。
當初東林的崛起就是探討國家政事,批評貪腐,敢于觸及敏感話題謂之為氣節(jié),積攢了聲望。
如今,這不正是一個積攢名望的好機會么?
當晌午到來,有好事的學子已經(jīng)去鄭府“打卡”了。
鄭家惡仆沖了出來,可望著那一群躍躍欲試的學子,大門又重重關上。
驅(qū)趕百姓可以,但驅(qū)趕讀書人他們不敢,哪怕這群人就是嘴巴厲害而已。
但這群人能讓鄭家變臭。
“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,聲聲入耳;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事事關心……”
大門外的讀書人開始齊聲誦讀,鄭家奴仆使勁的往里沖,一邊沖一邊高喊:
“爺,不好了,大事不好了……”
坐在轎子里的錢謙益望著那密密麻麻的人群,望著曾經(jīng)被鄭氏欺負過的不斷喊冤哭訴的百姓。
他覺得有股莫名的寒意。
這事看似是百姓自發(fā),學子自發(fā)。
可他知道這一切的根都源于余令,他們以為他們自發(fā),殊不知他們是被余令牽著走。
想著余令,他腦子里莫名的想到了一個人。
先輩顧憲成。
風聲、雨聲、讀書聲,聲聲入耳;家事、國事、天下事,事事關心是他的座右銘。
也是每個東林人的座右銘。
如今……
還好自已等人沒去攪和,這要去了,要是被這群人圍住了,想洗白是真的難。
再說了,朝堂這么多文人可不是一條心,有人巴不得你出事。
“去,找余守心去!”
此刻的余令正在帶領著百姓在京城的中軸大街掃雪。
每路過一戶,他就會敲門邀請人出來掃雪:
“這位人家,小子就是青面獠牙的余直,其實我不叫余直,我叫余令,家住東頭破鑼巷子......”
“先前那個余記布行記得沒,那是我爹先前的鋪子!”
有漢子好像想起了什么,忍不住道:
“小余賬房?你是不是發(fā)大水那年負責發(fā)糧食的小余賬房?”
余令聞笑了笑,將身后的小肥拉出,大笑道:
“看看,還記不記得他?”
“小肥,小肥對不對?”
“孩兒他娘啊,這是小余賬房,當初發(fā)糧食都足足的發(fā)的小余賬房,他當官了,當大官了……”
十多年前的種下的種子,今日開了花。
短短的瞬間之后,越來越來越多的百姓來看余令,他們親近余令。
因為他們認為余令是自已人。
如今自已人里出來了一個大官,還這么的好說話,自然要看一看了。
當然,也有人不認識余令,認為這是官員的一場作秀而已。
別人拒絕了余令也不惱,帶著自已的人一邊掃,一邊去詢問下一戶。
可跟著余令一起掃雪的人越來越多。
“爺,這余大人真的是京城人士,皇城根的百姓都傲氣,不是他們認識熟悉的人,他們不會這么親熱?!?
錢謙益點了點頭:
“看出來了,衙門的人沒說謊!”
余令扭頭看到了錢謙益,手中掃把一扔,快步的跑了過來。
臉上的笑一如往昔般真誠,在雪地里,干凈的刺眼。
“涼涼,要不要一起?”
望著自已又被抓著的手,錢謙益深吸一口氣,他后悔來這里了。
如今又被余令架著了,騎虎難下了,這樣跟余令一起掃雪……
自已會不會被編排為閹黨?
“這是好事,要不要一起!”
“好!”
見錢謙益答應了,余令如通一個孩子開心的大聲道:
“快快,拿個鏟子給我,錢翰林也來掃雪了……”
錢謙益來后不久,余令覺得半個京城的讀書人都來了,中軸大街成了文人的交際場。
那些讀書人想方設法的往錢謙益身邊湊。
望著埋頭干活的錢謙益,余令咧著嘴笑了笑
“我余令是最良善之人!”
盧象升聞點了點頭:
“雖不夠自謙,但我也覺得你人很好!”
余令咧嘴笑了,這次的笑是真的發(fā)自內(nèi)心。
錢謙益扭頭,正好碰到余令那雙笑眼。
“唉,我這是造孽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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