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生不讓等。
他們非讓他等。
按理,他小天爺想都不用想,就知道應該聽先生的。
可是……
可是先生這幾日神情越來越冷,也不怎么說話,從早到晚就坐在那盞孤燈下,一個人默默喝茶。
他跟了先生這么久的時間,又不是傻子,怎么會看不出來,先生心里藏著事。
那兩個貨,一個是先生放在心上的人。
另一個嘛,別沒的本事,插科打諢瞧著還行。
總而這一句話:至少他們能哄一哄先生開心。
小天爺看了看天,天還沒有完全黑透,離陰魂從枉死城出來,還有一點時間……
那我得想辦法,幫一幫他們!
小天爺眼珠一轉(zhuǎn),計上心來,鞭子抽得更快了,馬車跑得簡直要飛起來。
跑了一段路,小天爺突然“哎啊”一聲。
聲音很小,跟蚊子叫似的,卻逃不過寧方生的耳朵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沒事。”
“說!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……肚子突然有點疼。”
“靠邊停車。”
小天爺一抬眼,巧了不是,前邊正好有個很小的客棧:“先生,我去客棧解決一下,你正好喝盅茶。”
車里沉默片刻,傳出一個字:“好!”
小天爺長松一口氣。
姓衛(wèi)的,姓陳的,只能幫你們到這個份上了。
天爺我一泡屎拉完,姓馬的要是還沒趕上,你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吧。
……
客棧不僅小,也簡陋。
大堂里八張桌子,竟然七張桌子都坐滿了。
伙計一聽是來借茅廁的,立刻拉下了臉。
小天爺從懷里掏出二兩銀子,順勢扔下一句“給我家先生上壺好茶”,在伙計目瞪口呆的表情中,趾高氣揚地去了茅廁。
有了銀子,那就是爺。
伙計立刻笑得像朵花似的,把寧方生引著坐下,顛顛地沏了一壺好茶上來,放下兩個擦得干干凈凈的杯子。
“多拿四個杯子來,再下五碗面條,每碗面條里一個荷包蛋,再來一盤鹵牛肉,一盤干切羊肉?!?
寧方生說完,在桌角放下二兩銀子,手指順勢在桌上一點一點。
點到第十下,客棧的門從外頭被推開。
進來三個人。
陳器:“寧方生,你們跑那么快干什么?”
衛(wèi)東君:“你們不是想故意甩了我們吧?”
馬?。骸跋壬?,你聽聽,我嗓子都跑冒煙了?!?
寧方生面不改色,心不跳地回了一句:“茶和面都幫你們點好了,快點吃,吃完好趕路?!?
陳器一屁股坐下來,拍拍寧方生的肩:“我說你們跑那么快干什么,原是為了這個?!?
衛(wèi)東君看了眼桌上,滿臉羞愧:“對不起啊,寧方生,我誤會你們了?!?
馬?。骸跋壬?,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啊?!?
先生喝著茶,不說話。
衛(wèi)東君“咦”了一聲:“怎么多拿了一只茶盅?”
與此同時,陳器也“咦”了一聲:“小天爺呢?”
寧方生看了眼衛(wèi)東君,回答的卻是陳器的話:“如廁?!?
陳器撇撇嘴:“如什么廁啊,又不是娘們,找個沒人的地兒解決得了?!?
馬住喉頭一動:“就是,以前趕路的時候,也沒見他這么嬌氣過,怎么現(xiàn)在變了?”
衛(wèi)東君一抬頭,看到小天爺濕著兩只手,氣鼓鼓地站在簾子前,趕緊用腳碰了碰陳器的。
陳器會意,狠狠地瞪了馬住一眼:“你胡說八道什么,人家小天爺是個講究人?!?
“我沒胡說八道啊?!?
馬住撓撓頭:“從前趕路的時候,他都是脫了褲子,往草叢里一蹲,不講究的?!?
衛(wèi)東君實在聽不下去了,趕緊用另一只腳,去碰碰馬住的。
馬住一抬頭,正對上小天爺那雙噴火的眼睛,著急忙慌解釋道:“小天爺,我可沒編排你,我親眼看到過的?!?
天賜:“……”
姓馬的,你給天爺我去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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