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清道人悄然無息來到昆侖,登上玉虛峰,不過多時,便來到玉京,催動城中祭壇,連接虛空中的昆侖境。這道人走入昆侖境,玉虛宮中,早有一個青衣道人走出,兩個道人見面,各自見禮。
「道兄這昆侖境顯得頗為清凈,只是不復見當年的盛況。當年昆侖山上,求道者無數(shù),人聲鼎沸,道兄坐在羅天上,自身便是道象,光芒籠罩萬千世界,如身在彼岸,引渡世人。今日此地,卻只有你我?!?
太清道人打量四周,率先打破沉默,道,「玉虛道兄此次復生,許姓少年居功至偉,是否給他一些好處?」
對面的玉虛道人清瘦矍鑠,提挈天地大道,把握陰陽二氣,獨立守神,肌肉若一,與天地相通。
玉虛道人道:「我想給他些好處,發(fā)現(xiàn)他已經精通,無須再給。我想給他法寶,又擔心他承受不起因果索性不給。」
其神若昆侖境之神,其道若昆侖境之道,呼吸若這片天地之呼吸,風起云涌,心緒若天地之心緒,偶有陰晴。
太清道人沉默片刻,道:「道兄境界高遠。道兄,你這玉虛宮的道主,還在此界嗎?」
玉虛道人搖頭道:「我從死亡中蘇醒,感受他時,若存若亡,若即若離,始終不能確定他是否尚在人世。兜率宮道祖呢?」
太清道人道:「道祖也沒有消息?!?
兩位道人都沉默下來,他們?yōu)楦髯灾魅说奶斓卦瘢⒎潜倔w,然而即便是他們,也無從得知主人是生是死?!沟烙?,你感受到了嗎?」
玉虛道人起身,來到麒麟崖邊,順著昆侖境向外看去,低聲道,「這片洪荒,古老的天地大道在低語,在復蘇。」
太清道人來到他的身邊,與他并肩而立。
映入他視野的是一片浩瀚虛空,無量無際,諸天萬界與祖庭一個個仿佛漂浮在汪洋大海渡舟,在潮水中上下顛簸。
陰間,便仿佛藏在諸天萬界和祖庭的陰影之下,海水之中,仙界,則像是懸在洪荒海面上的另一個海面,只是規(guī)模不如諸天萬界廣袤。
三界引發(fā)的潮汐,讓這場風波變得越來越劇烈。
而在三界之間,還有一座座彼岸,細小如星辰飄浮在那里,閃耀不定。
兩位道人望向這片洪荒虛空之外,那里隱隱約約,像是有什么大風暴在悄然接近。
元狩世界,九嶷山上,傻子阿福懶洋洋起身,九嶷宗的排面鳳仙兒,興沖沖的趕過來迎接許應。
許應早就習慣傻子阿福的舉動,向鳳仙兒笑道:「我要前往陰間望鄉(xiāng)臺,路過你們這兒,便停下來看看。并無專門過來看你們的意思?!?
鳳仙兒警了傻子阿福一眼,笑道:「傻子,人家不是專門來看你的!」
傻子阿福哼了一聲,道:「我自然知道?!?
許應笑道:「我難得回來一趟,便大發(fā)慈悲,把六秘祖法傳授給你們?!?
傻子阿福心神微震,露出難以置信之色,失聲道:「你得到了六秘祖法?」
「許應糾正他,道:「我悟出了我第一世留下的六秘祖法。六秘祖法,本來就是我許家先祖流傳下來的,其他非許姓不死民,學到的都是刪減版。不過,許家只剩下我一個,再敝帚自珍,只怕六秘失傳?!?
傻子阿福硬著脖子道:「我不學,我又不姓許?!?
鳳仙兒用手肘搗了他一下,笑道:「他姓許,你也姓徐,為什么不學?」
傻子阿福悻悻不語。當年元狩世界的儺法,便是被他毀掉的,他以此為驕傲,上次許應傳他六秘祖法之一的玉簡,他也嘴上說看看,卻沒有修行。
不過許應要將六秘祖法在元狩傳揚出去,還是讓他動了心。這祖法散播開來,便無人能收割他人,長生有望,不再是幻想。
「許君,修煉了祖法,便能成仙嗎?」
傻子阿福道,「倘若不能成仙,又有什么意義?」
許應瞪他一眼:「我傳授祖法,你學不學?」
傻子阿福斷然道:「學!傻子才不學!」
許應沒有直接離開,而是留下來傳授他們六秘祖法,此祖法,哪怕是在四萬八千年前也密不外傳,如今卻被許應漸漸傳授出去。
元狩對他來說有著極大的意義,過去的四萬多年歲月,他雖然被囚禁在此,但囚我者仙神,養(yǎng)我者父母他這四萬多年得到無數(shù)人的照拂。
他想改變這個人吃人的世道,雖說如今大家已經不再修煉有漏洞的儺法,但倘若煉氣依舊沒有跨越煉氣士階層的希望,那么人吃人便還是會再度發(fā)生。
所以,他要傳出六秘祖法。
梧桐樹下,傻子阿福、鳳仙兒、阮七和大鐘靜靜地聽著許應傳授六秘祖法,阮七瞥了大鐘一眼,心道:「傻子鐘聽六秘有什么用?它又沒有六秘,不能修煉?!?
蟲母居然也安安靜靜地趴在許應肩頭,細細聆聽,似乎能聽懂。
蚖七心道:「仙蟲是人造物,就算能聽懂,也無法開辟六秘。因此七爺?shù)牡匚贿€是最穩(wěn)?!?
他又瞥了傻子阿福一眼,心道:「他也不行。他沒有腦子。」
不過傻子阿福卻是首先將六秘祖法參悟透徹的,著實讓阮七備受打擊。
許應只教了一遍,便讓他們自行參悟,有不懂的地方便來詢問自己。
「不知道周天子和祖龍這些年如何了?還有雁空城、薛贏安和時雨晴他們,不知道境遇如何?還有那些宗門,他們是否有修煉我傳授出去的祖法?」
許應站在梧桐神樹下,望著四周的大好河山,遠處的零陵城,奈河,無妄山,還有更遠的神都洛陽,鎬京。
以及生活在神都城中的人們,許應還記得郭小蝶、郭家老爺子等人,還有神秘的第二神都,這些人和地方,讓他回想起來,心頭便一陣熱切,恨不得立刻飛過去他們。
「元狩,我還會再回來,但回來的次數(shù)應該會越來越少。就像是故鄉(xiāng),走出去后,回去的次數(shù)也漸漸稀少,只剩下情懷?!?
許應心中默默道。
「這次回來,正好與那些故人故友,做個道別?!?
不離開元狩,不知世界之大。離開之后,重歸元狩,方知自己的內心不在這里。
突然,鳳仙兒笑道:「古怪,我們九嶷宗的鎮(zhèn)教仙器不知為何,總是蠢蠢欲動哩!」
許應的思緒被她打斷,向那仙器看去,鳳仙兒正在努力鎮(zhèn)住這件仙器。
鳳仙兒與傻子阿福開創(chuàng)的宗派便叫做九嶷宗,鎮(zhèn)教仙器是一口仙壺,此壺仙光內蘊,外琢仙家氣象,內藏乾坤,吞吐玄機,極為厲害。
此刻,玉壺忽大忽小,時不時跳躍一下,竟似要縱身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