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林書房內(nèi),一面古樸的銅鏡靜靜矗立,鏡面之中,清晰映照出刺史府門口的景象。柳林負(fù)手而立,目光落在銅鏡里侃侃而談的小公主身上,看著她三兩語就將一眾后院女子說得紛紛低頭,嘴角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。
自小公主嫁入家門,便一直謹(jǐn)小慎微。柳林暗中收集的各類情報里,從未有過小公主背著他向朝廷通風(fēng)報信、搞小動作的跡象。單從這一點來講,她就比王雨薇強(qiáng)出太多。
王雨薇自從嫁過來,明里暗里都在為瑯琊王氏謀取利益,甚至還時常把自己當(dāng)成籌碼,妄圖左右局勢。而小公主卻截然不同,沒有柳林的吩咐,她絕不會擅自行動。
回想當(dāng)初,小公主還未成為大夫人之時,即便與柳林同房,也會主動采取措施不留子嗣,硬是將生育第一個孩子的機(jī)會讓給王雨薇。那時柳林勢單力薄,需要依附瑯琊王氏,王家近在眼前,朝廷卻遠(yuǎn)在天邊,為了穩(wěn)固與王家的關(guān)系,柳林不得不對王雨薇多些寵愛??尚」鲗Υ撕翢o怨,進(jìn)退有度,實在是難得。
想到這兒,柳林轉(zhuǎn)頭看向身旁的蘇梅,臉上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,緩緩開口:“去,給大夫人帶句話,就說如今后院亂成這副模樣,她身為大夫人卻未盡責(zé),實在不該。罰她院子半月不許吃肉,不許沾葷腥。”
蘇梅聞,臉色微微一怔,不過瞬間便領(lǐng)會了自家主人的深意。這哪里是什么懲罰,分明是賦予大夫人管理后院的尚方寶劍!以往柳林與朝廷關(guān)系緊張,后院局勢也跟著微妙起來。
大夫人即便頂著正室的名分,行事也是小心翼翼。
柳林去哪個夫人房里留宿,她第二天必定會送上禮物和錢財,只為維持表面的平和,連和稀泥都生怕做得不好,更別提強(qiáng)硬管理了。
可如今,這道懲罰一旦傳至后院,大夫人便有了名正順整頓秩序的權(quán)力,往后行事也能挺直腰桿。
蘇梅心中暗自佩服主人的手段,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,身后九條雪白的狐尾隨著動作輕輕擺動,隨后裊裊婷婷地轉(zhuǎn)身,邁著輕盈的步伐出去傳達(dá)命令了。
寒風(fēng)如刀,割過刺史府門口這片略顯空曠的場地,枯樹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,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物。野狗啃食尸塊的“嘎吱”聲,混合著血腥味,在空氣中彌漫不散,讓周圍的氣氛愈發(fā)壓抑和詭異。
蘇梅身姿婀娜,步伐輕盈地穿過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,向一眾夫人走去。她神色淡漠,仿佛眼前的血腥不過是過眼云煙,周身散發(fā)著一種神秘而冷冽的氣息。
“奉大人之命,”蘇梅清亮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,“大夫人未能盡責(zé)管理后院,致使如今亂象叢生,罰其院子半月不許食肉,不許沾葷腥?!?
這話一出,原本還在低聲議論的夫人們瞬間安靜下來,臉上的表情各異。有的夫人瞪大了眼睛,滿臉的不可思議,似乎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處罰;有的則是面露幸災(zāi)樂禍之色,嘴角微微上揚,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;還有的皺著眉頭,眼神中透露出擔(dān)憂,大概是在暗自揣測自己的處境。
小公主司馬鳶兒聽到懲罰,心中雖早已明白這是柳林賦予她管理后院的契機(jī),但仍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一副謙卑恭順的神情,微微欠身,輕聲說道:“大人的教誨,鳶兒銘記于心,定當(dāng)反省自身,努力將后院管理妥當(dāng)?!?
戴時秋一直安靜地站在小公主后側(cè)方,聽到懲罰后,她微微咬了咬下唇,眼中閃過一絲憂慮。她下意識地靠近小公主,眼神中滿是關(guān)切,仿佛在無聲地詢問是否需要幫忙。
蘇梅宣讀完命令,便準(zhǔn)備轉(zhuǎn)身離開。司馬鳶兒看著她樸素的裝扮,眼中閃過一絲精明,連忙對身旁的婢女使了個眼色,然后提高聲音說道:“且慢,蘇梅姑娘。”
蘇梅停下腳步,回頭疑惑地看著大夫人。
司馬鳶兒面帶微笑,眼神中滿是親切,說道:“我瞧姑娘平日里侍奉大人,忙碌又盡心,可這裝扮未免太過樸素了些。雖說在大人身邊伺候要低調(diào),但也不能失了體面。今晚我便讓婢女送些頭花簪子過來,還望姑娘莫要嫌棄?!?
蘇梅微微一愣,顯然沒想到大夫人會有此舉,她眼中閃過一絲警惕,很快又恢復(fù)了平靜,微微欠身道:“大夫人厚愛,蘇梅感激不盡,只是……”
“哎,莫要推辭,”司馬鳶兒連忙打斷她,走上前輕輕拉住蘇梅的手,“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心意,姑娘若是不收,倒顯得生分了。往后在大人身邊,還得多仰仗姑娘美幾句呢?!?